“記數板又是什麼？”炎石看向夏。

    青也看過來。

    她沒聽夏炎提過。

    夏炎讓角拿來一塊木板遞給炎石：“用一塊木板，把所有記錄都刻上去。往後就只需要這塊記數板，就不再需要那些繩結了。”

    木板只有炎石兩個巴掌大。

    若要帶走，往懷裏一揣就行。

    比起足足佔了一個大箱子的繩結，不知省事多少。

    炎石看著這塊木板，眼睛微微發光。

    “這也太小了吧，真能將所有資訊都記錄下來？”炎石愛不釋手地摩擦著，心裏升起隱秘的期待。

    夏炎滿意了他的願望。

    “能。”

    夏炎再次蹲下，拿出樹枝，在地上划着。

    一面劃，夏炎一面解說：“總人數：147，男人：89，女人：54，孩子：4。這是第一行。”

    夏炎在這行下面劃出一道長線。

    然後繼續寫。

    “人名與年齡一一對應。這是第二排。”

    接著是第三排、第四排、第五排……

    當夏炎寫完，他示意炎石將木板放上去。

    “在地面寫比在木板上刻，字要大很多。而且木板可以兩面刻，足夠記錄下這些資訊。”

    就算記不下，也可以再加一塊。

    這都是小事。

    夏炎說完，卻見炎石等人一臉茫然地看著地面。

    “這……都是什麼啊？”山兇巴巴的臉上，露出滿滿的茫然。

    就像是一隻正在進食的劍齒虎，在朝你賣萌。

    可愛又兇悍。

    夏炎道：“這叫字。”

    “字？字是什麼？”炎石也問。

    他們沒聽說過。

    但這不重要。

    夏炎嘴裏吐出來的內容，他們幾乎都沒聽說過。

    這問題，倒是將夏炎難住了一瞬。

    他想了想，答道：“字，是用來記錄語言的符號。將它刻記在某些載體上，可以一直流傳下去。直到千百萬年之後，依舊有人可以看見它們。從它們身上，便可窺見我們的存在，以及發生在我們身上的故事。”

    “這麼說，只要我們將這些東西刻在地上，往後就會有人看見？”樹有點躍躍欲試。

    夏炎想了想，補充道：“如果字還存在的話。”

    “那這字怎麼寫，夏，你快教教我們吧。”樹迫不及待地想學會文字，然後將自己的故事全寫下來。

    留給後人們看。

    進展順利得出乎夏炎意料。

    他還以為自己要再多費些口舌，誰知自己還沒開始勸，人家主動湊上來了。

    正好，省了他的口水。

    夏炎立刻答應，往後的飯後“課程”，又添了一門。

    此時的夏炎還不知道，有些事，進展得過於順利，其實也是不順。

    夜已深沉，炎石看看天，提醒大家該睡了。

    次日一早，夏炎就被炎石單獨叫出去。

    說的便是食物的問題。

    夏炎回想著一路來的情形，然後搖頭。

    這一路上，白雪皚皚。

    除了山與樹杆，連片羽毛都沒見。

    尚想找些草葉子都找不到。

    甚至連草根都挖不著。

    這座山，在某種程度上，比前面一座山還要荒涼。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沒有食物，他有再多的法子也無濟於事。

    只能讓炎石先按他的想法節衣縮食，看看後面哪裏有食物，再補充些。

    炎石失望地垂下頭。

    這個結果炎石一點也不意外。

    他只是不甘心。

    如今得了確切的回答，再不甘心也只能放下。

    當天，昨夜還笑意盈盈的族人們，瞬間愁雲密佈。

    隊伍沉寂了許多。

    但前行的速度，卻一點都沒慢。

    甚至比之前更快。

    只用了幾天，他們就走下了高山，再次邁入平原。

    “我們總算下來了。”炎石看著面前的平原感嘆。

    只要進入平原，他們就會迎來新的希望。

    說不定能有食物。

    炎石心裏充滿激動。

    他率先將雪橇放下，舒服地活動了下肩膀。

    過了片刻，炎石一聲高呼，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所有人聽著，從現在起，每個人都要留意地下有沒有湖。”

    只要有湖，他們就有可能找到魚。

    有了魚，他們就不會捱餓。

    每個人都瞪大眼睛，視線一寸寸掃過地面。

    這關係着生死，誰也不敢大意。

    有些性急的，恨不得拿眼神給地面敲出幾個洞來。

    夏炎也是如此。

    但他知道，有些事急不來。

    雖有斷糧風險壓頂，夏炎表情依舊淡定。

    下了山，他們的行動又快了些。

    湖卻一個都未找著。

    他們一路走來，白雪之下，除了地面還是地面。

    草根倒有些，卻根本不夠吃。

    再這麼走下去，他們依舊難逃厄運。

    恰在此時，角忽然指著遠處，興奮大喊：“快看！”

    眾人下意識隨著角所指看過去。

    目之所及，是一片雪白。

    “什麼都沒有啊。”看起了片刻，大傢什麼都沒看到。

    山轉頭兇道：“角，你個小娃娃，你是不是故意哄我們玩呢！”

    角縮了縮肩膀，憨厚的臉上，露出一些怯意。

    怕歸怕，話還得說。

    “不是，我剛纔是真看到東西了，在動。哎哎，你們快看，它又動了。”角險些跳起來，指著方纔那個方向，催促大家趕緊看。

    眾人半信半疑地看過去。

    下一瞬，石立刻高聲驚叫：“是大鼠！是大鼠！”

    “我也看見了，是大鼠，好大一隻大鼠！”

    夏炎也看見了。

    在茫茫雪願裡，一隻灰濛濛的巨大生物，受驚般飛速躥出去。

    速度之快，夏炎幾乎只能看見殘影。

    他面上一喜。

    食物！

    其他人明顯也想到了。

    山摔下雪橇繩子，撥腿去追：“這隻大鼠是我的獵物，誰也不許跟我搶！”

    “你想得美！”樹緊隨其後。

    其他人慢了些，但也很快追上去。

    一場雪地追逐戰，立時上演。

    大鼠仗著靈活的優勢，在雪地裏打著圈跑。

    不少人與它擦肩而過，卻連毛都沒碰著。

    炎石迅速伸手，也沒抓住。

    最後石一個縱撲，將大鼠壓在身下，這纔將它抓住。

    石拎著大鼠站起來，志得意滿：“小東西，你還挺能跑。有本事你繼續跑啊？”石晃了兩下大鼠，將它高高舉起，興奮道，“這隻獵物是我的了！”

    “呼！”

    一聲利風襲來，石被掀翻在地。

    剛毅的臉上，留下數道長而深的傷口，鮮血順著臉流下。

    手上的大鼠了不知所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