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落裡總人數為147人，其中男人89人，女人54人，孩子4人。”青聲音清脆，中氣十足。

    在寂靜的山間，傳盪出很遠。

    一時間，竟然都沒人說話。

    他們都怔住了。

    記數，是個很麻煩的事。

    這一點炎石深有體會。

    在他們還未進行遷移之前，在他的屋子裏外，都掛滿了繩子，每條繩子上，都打著或多或少的結。

    記錄著族裏大大小小的事。

    比如部落人口。

    添了人，他便在有記錄人口的繩子上再打一個結；少了人，就將原有的結解開一個。

    再比如功勞。

    誰今日添了功勞，可以在代表他的那條繩子上打一個結；若是犯了錯，就解開一個。

    再比如記時……

    總之，只要是需要記錄的，都用這種法子。

    若是需要對比，例如比一比誰的功勞更多，就將代表兩人的繩子解下來，一個繩結一個繩結地比上去。

    誰剩餘的結多，誰就是贏家。

    像青這樣脫口而出，直接說出部落總人數的，他們聞所未聞。

    也難怪他們要驚訝了。

    青等了半晌，卻沒等到大家的肯定。

    她心裏一慌，下意識看向夏炎，惴惴開口：“夏，我說錯了嗎？”

    夏炎沒回答她。

    他看著炎石，道：“對不對，要問族長。”

    “族長，青說得對嗎？”骨問。

    角巴巴望著族長。

    在夏炎決定教青數數的時候，他就曾問過骨與角。

    兩人見青每天著魔般掰手指頭，就滿臉拒絕。

    之後兩人沉迷於各自的事，對青的印象就加刻板了，只知道這小娃娃不是低頭掰手指，就是嘴裏嘟嘟囔囔念着他們聽不懂的話。

    在他們眼裏，青就是個小怪物。

    與他們格格不入。

    誰知今天，這個小怪物，竟然能準確說過部落的總人數。

    現在，他們只想知道，青到底說得對不對。

    炎石一時也給不了答案，只扔下一句：“等等。”轉身就走。

    當他回來時，手裏多了條繩子，繩子上打滿結。

    每一個結，都代表著一個人。

    他將繩子拿出來，下一瞬就犯了難。

    青只說了個數字，卻沒實物。

    這他怎麼確定青說得對還是不對？

    “給我吧，我來數。”夏炎看出炎石的為難，主動上前伸手。

    炎石求之不得，立刻遞過去。

    夏炎接過繩子，又叫來山，讓他拎著繩子一頭，將繩子垂下來，好讓所有人都能看清他是怎麼數的。

    等山站穩，夏炎彎下腰，指著第一個繩結唸了個“一”。

    接著是“二”。

    “三。”

    “……”

    “一百零七。”

    “……”

    夏炎手指緩緩上移，隨著他的聲音，指尖掠過一個又一個繩結。

    最後，停在了最後一個繩結上。

    夏炎緩緩念出聲：“一百四十七。”

    指尖停下。

    夏炎放下手，掃過眾人，將視線停在樹身上。

    “有疑問嗎？”夏炎問樹。

    樹懵懵搖頭。

    他哪裏還有疑問，夏炎的動作很緩慢。

    生怕他們看不明白。

    一個接一個，念得他們都快會數了。

    但樹還是不明白，夏炎特意讓青說人數，還讓族長拿出繩結，到底是想幹什麼。

    炎石倒是隱隱懂了。

    他看著夏炎，接話：“夏，你這記數法子確實好。所以你是打算讓我們學嗎？”

    夏炎還未說話，樹最先不幹了。

    “記數學著幹什麼，還不如學武術，學好了打來更多的獵物。”

    “就是，記數又換不來食物，何必去學它。”

    “青不是會嗎？有她一個就夠了。”

    “對，實在不行，就讓女人們去學吧。”

    這話說到尚的心坎裡去了。

    “我學。”尚站起來，興奮道，“夏，我想學。”

    若是學會了，記錄食物的時候，就更方便了。

    夏炎點頭，示意她先站在一旁。

    他又問樹：“你多大年紀了？”

    樹再次怔住。

    今天夏怎麼總是問一些古古怪怪的問題？

    每一個樹都答不上來。

    “不知道。”

    樹老實搖頭。

    不止他們不知道，其他人也不知道。

    在以往，誰若是想知道自己的年紀，便去問巫。

    如今巫已死，便只有族長知道。

    在遷移之前，炎石就將代表他們年齡的繩結一併帶走。

    按他們出生先後排列。

    然後一個一個找，就能對應上。

    作為族長，記住成員們出生先後順序，是最基本的任務。

    炎石剛要開口，夏炎便遞了個眼神過去，示意他不要說話。

    “那你知道我們如今走了多久了嗎？”夏炎繼續問。

    樹再次搖頭。

    “那你知道一個季節，你能帶回來多少獵物嗎？”夏炎還問。

    樹：“……”

    他面無表情。

    他總算知道夏炎為什麼總問他奇奇怪怪的問題了。

    他就是想為難自己，替那小娃娃出聲。

    想通這一點，樹頓時有些惱火。

    “夏，你想替她出去就直說，這麼拐彎抹角算怎麼回事。”樹抱著手臂，滿臉不悅地看著夏炎。

    夏炎搖頭，表情未變。

    他早知道樹不會輕易接受。

    “我說這些，是想用事實告訴你們，為什麼要學記數。如果學會了，你們就知道自己每天都收穫了什麼。而族長的行李，也可以減少一部分。”夏炎特指那些繩結。

    青猛點頭：“嗯嗯，夏說得對。如果用數字，那一堆繩結，只要三個數字就能記錄完成。”

    怕大家不信，青低頭在地上寫了“147”三個數。

    “是不是方便很多？”青睜著眼睛，眸光亮晶晶地看著炎石。

    尚與炎石湊上前，蹲在數字面前，像在看稀奇物件。

    “這真的記錄了所有人了？”炎石不敢置信。

    青揚著小下巴：“當然。”

    “夏剛纔說那麼多，就是想讓大家明白，記數是很~重要的事。而且生活中都用得上。比如大家的年紀、功勞等等，都可以用這些數字來表示。而且啊，有了這些，族長你帶著的繩結就可以全扔了。”

    “那……這麼多人、這麼多事，你全都記得住？”炎石咂舌。

    那些繩結代表的，可不僅僅是人數與年紀。

    可以說，每一個結，都與他們部落息息相關。

    就這麼扔了，那萬一弄錯怎麼辦？

    炎石不放心。

    夏料聞聲道：“可以用記數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