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慕忍不住多看了兩眼，覺得驍靖塵還是這原本的樣子更順眼些。

    “你確定要跟本侯一起去？”

    “不然呢？”

    她一邊往外走一邊說：“別忘了，九幡院擅用毒，侯爺覺得自己百毒不侵麼？”

    驍靖塵搖搖頭，緊跟其後。

    昏暗的後院。

    蘇懿、源影和南宮清都在那。

    雲慕看見還有些驚訝。

    “你們怎麼都來了？”

    源影直截了當地說：“屬下跟您一起去。”

    “是啊是啊。”

    南宮清握著劍說：“那什麼雲宮到底是個什麼鬼地方咱們還不清楚呢，還有九幡院那些瘋狗雜……咳，在旁邊盯著，就您二位去，萬一出個好歹，還不得翻了天去啊，不成不成。”

    “你們的任務更重要。”

    大約是愛屋及烏，驍靖塵對這兩個的耐心也好了不少。

    條分縷析地說：“本侯和你們門主先一步進去，只是爲了不讓九幡院第一時間得到想要的東西，若是這個時間段被發現，就容易打草驚蛇。我們進去過後，你們需要帶援軍前支援，保證安全，若是找不到人就去找阿勒珈，這是我們交易的內容之一。”

    雲慕看他一眼。

    她怎麼不記得和阿勒珈的交易還包括了這條？

    驍靖塵本就是說一不二的性子，變回來的臉和周身的冷峻氣勢更叫人無從反駁。

    就連向來咋咋呼呼的南宮清都閉了嘴。

    他又對蘇懿說：“阿勒珈雖有野心和才能，那位紅花後裔在他身邊，還能造勢。但西涼此來，也並非輕易就能擊敗的，關鍵時刻，你得幫他拖延時間。我這有一個錦囊，你拿去，若當真出現了什麼意料之外的變故，會用得上的。”

    蘇懿平時吊兒郎當。

    這種時候反而極其穩重。

    一直站在旁邊等吩咐，驍靖塵開口的時候並未有絲毫驚訝。

    淡定地接過錦囊塞進懷裏。

    “放心，你們出來之前，一定替你們守住古紅花城。”

    驍靖塵便不再多說什麼了。

    他事事都安排得詳盡，旁人根本插不上嘴。

    此時此刻，雲慕對驍靖塵掌兵十萬，逼退北蠻這些事蹟有了更為實際且深刻的印象。

    源影和南宮清雖然擔心，但也都是拎得清的人，聞言也不再多言。

    一行人在後院門口打了個簡單的照面，便就此各自分開了。

    驍靖塵衝雲慕伸出手。

    她看了半晌，還是將手伸了出去。

    驍靖塵翹了翹嘴角，拉住她，將人往懷裏一帶，微微屈下手臂，便將雲慕整個人攔腰抱了起來。

    “喂，幹什麼？”

    “方便用力。”

    丟下這四個字後，他微微一用力。

    身子騰空而起，帶著個人也絲毫不影響速度，彷彿暗夜中的影子一般，在即將破曉的黎明中帶著雲慕飛馳而去。

    雲慕就聽見耳邊呼嘯的風聲，被風吹得有些冷，抖了一下。

    然後就感覺驍靖塵抱著她的力道又加強了幾分。

    她默默腹誹：等這次回去了，可得好好學學輕功，否則次次這麼搞，那還得了。

    雲慕無所事事，便抬頭看了一眼。

    看見驍靖塵瘦削又輪廓深刻的下頜線。

    在晨光中刀刻似的，能直接刻到人的眼睛裏去。

    片刻過後，耳邊的風聲停歇了。

    眼前便是古月厝了。

    一座藏在黎明晨曦中的古樸宮殿。

    雲慕從驍靖塵身上下來，注視著眼前這一幕。

    她從前見過不少宮殿，眼前這座不算其中最華貴的，甚至也不是最古老的。

    前世見過的故宮還擺在那沒說話呢。

    但是眼前這宮殿給她一種很古樸的感覺，大約黃沙風捲之下，不管是什麼東西，都能太過輕易地染上名為歲月的痕跡。

    叫人一看，就忍不住從心裏升起敬意來。

    二人沒有選擇第一時間進去，而是在入口牆邊尋了個隱秘的角落藏了起來。

    接下來就等九幡院的人出現了。

    這一等，便不知道要多長時間。

    百無聊賴之際，雲慕便壓低了聲音問驍靖塵：“你什麼時候和阿勒珈做的交易，他居然會答應出手相幫？”

    驍靖塵動了動嘴。

    分明沒感覺聲音從他嘴裏出來，卻已然聽到了他的話。

    “本侯日日都在你跟前，哪有什麼時間去和別的什麼人談交易。”

    雲慕：“……”

    這話好像沒什麼毛病，但她怎麼聽起來那麼奇怪呢。

    “只是……”

    他指了指自己的臉：“他不敢讓我就這麼在這裏出事。”

    雲慕恍然大悟。

    難怪他一定要換回自己原本的臉呢。

    驍靖塵這張臉在各種明裏暗裏，不管是在朝還是在野的勢力眼中，那都是有備案的。

    一旦大雲驍雲侯不明不白地死在這古紅花城裏，別說什麼西涼、大月了。

    整個西域都得被靖北軍踏平。

    到時候也省得這群人再打來打去的，弄得民不聊生。

    阿勒珈是個聰明人，自然不會允許這種情況發生。

    “嘖，不愧是侯爺，走一步看十步。”

    “若不這樣做，很多年前，本侯就已經沒命了。”

    雲慕一愣。

    往身邊的人看去，驍靖塵微微抬著下巴，目光落在古月厝遠處逐漸亮起來的天空上。

    朝陽初露端倪，代表希望和明天的橘色陽光漸漸鋪滿了整座古紅花城。

    可是太陽底下的人們卻都在籌謀著自己的野心和計劃。

    大約很少會有人如他們此刻這樣，抬起頭來看看太陽吧。

    兩人之間的靜默持續了沒多久。

    遠處，忽然傳來了軍笛的聲音。

    雲慕心裏微微一沉。

    知道西涼軍已到，這場近百年來西域最大的戰事終究在一個個串聯起來的陰謀里拉開了帷幕。

    滿城號哭，聖地被血。

    她窩在這小小的宮牆之下，覺出了幾分說不出的悲涼。

    “侯爺。”

    “嗯。”

    “你其實已經猜到九幡院背後的人是誰了吧。”

    雲慕想了很久。

    既然已經知道九幡院和朝廷密不可分，那可選的範圍就太小太小了。

    這麼久過去，驍靖塵不動聲色，可難道真的就沒有暗中調查過嗎？

    出乎雲慕的意料。

    驍靖塵搖搖頭：“我不知道，不過……我知道九幡院的源頭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