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南宮
驍靖塵默然片刻。
忽然走過去,將雲慕擠到了一旁。
“你幹……”
她的話戛然而止。
就看見驍靖塵提起毫筆,在剛剛鋪平的宣紙上落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雲慕此前竟然不知道驍靖塵還有如此精湛的手法,寥寥幾筆,山水便躍然紙上。
並非那種匠氣很重的筆觸,而是自由輕靈又狂放的。
叫人彷彿真的能從這畫中瞥見遙遠的山水和掠過樹梢的風。
“送你了。”
驍靖塵大方地說,又看了一眼遠方,悠悠道:“很快就能回去了。”
雲慕心裏一跳。
沉默半晌,將那畫團了團,收了起來。
“怎麼說,你的人有訊息了?”
驍靖塵回眼看她。
“難道不是你的人有訊息了嗎。”
大約是收了人家一幅畫,雲慕難得沒有跟他嗆聲,只是嘆了口氣似的:“什麼時候發現的?”
“同爲幹見不得光活計的人,對彼此的存在自然要敏感許多。”
驍靖塵說這話的時候,臉上那層薄薄的溫和麪具便就此被冷意撕開了,露出了底下嶙峋的底色。
彷彿也不在乎自己這一罵是將自己人也一起搭進去了似的。
雲慕便發現。
哪怕他這張臉和之前完全不同,但她看過去的時候,好像他原來的模樣就會自然而然地浮現出來,竟像是深深地刻在了腦海裏一樣。
這個想法讓她悚然一驚,連忙將四散的思緒給拉了回來。
試探著說:“侯爺,我一直很好奇。”
“說。”
“你雖然頂著這張臉,但人未變,不讓阿勒珈在扼圖面前暴露你的身份我可以理解,但為何你最近連脾氣都好了起來,像是……”
她頓了頓。
迎著驍靖塵有些奇異的目光木然道:“像是下意識爲了貼合這張臉做出了相應的偽裝一樣。”
因為雲慕給了他這個翩翩公子的形象。
所以他表現出來的性格也是如此。
放在一般人身上,這根本算不上什麼疑點。
可他是驍靖塵。
理應不可一世,不對任何人低頭的那個人。
驍靖塵卻不言語,眼底劃過一絲怔愣,隨後翹了翹嘴角。
那笑容裡有十足的冷意。
卻不是衝雲慕來的,而是衝某個、或者某些,此刻並未在跟前的人。
雲慕心裏漸漸有了一個猜想。
半晌,驍靖塵收了那讓人渾身發冷的笑意,突然逼近到咫尺的地步,漆黑眼底的深淵彷彿要將雲慕整個人拖下去。
輕聲問:“阿慕,你想知道麼。”
他只問了這麼一句,但眼裏的意思分明是:如果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
雲慕莫明感受到了他這句話的分量。
像是……有人好不容易將冰冷塵封的內心衝她開啟了一條小小的口子。
她睫毛飛快顫了顫,開口道:“我……”
忽然。
院外傳來了一聲厲喝。
“誰!”
是扼圖的聲音。
雲慕顧不上這邊,連忙看了過去。
只見後院裡,扼圖和源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止了無休止的掐架。
兩人齊齊望著圍牆。
那裏空無一物。
驍靖塵眼裏掠過一絲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失望神色,嘴角揚了揚,露出了一個半酸不苦的微笑。
搖搖頭,也跟著看了過去。
只看了一眼,他便道:“牆後有人。”
話音剛落,那藏在牆後的人忽然暴起,身輕如燕地掠過牆上的枯藤,手裏劍光如鴻,朝著院中二人就攻了過去。
扼圖手臂一陣,彎刀已然在手。
而那黑影的劍到了近前後卻目標一轉,不是衝扼圖去,而是衝一邊微微皺著眉頭的源影去的!
扼圖呆愣在原地的片刻,那邊兩人已經過了數招。
他這才發現那從牆外跳進來的人身姿曼妙,輕靈如燕。
竟然是個女的!
十招過後,源影的眉頭擰得更緊了些。
“門主面前,還要放肆!”
一聽這話,那打得正興起的姑娘劍尖一凝,被源影趁機制住了手腕,輕輕一點,點在了麻筋上,迫使她不得不收手後撤。
那來勢洶洶的姑娘卻沒有再衝上來。
站定了後,將臉上的黑麪一摘,露出一張清秀白皙的臉來。
她眼睛生得好,眼角的弧度向上,在末端勾出了一個小小的捲來,配上濃密的睫毛,英氣得叫人眼前一亮。
這姑娘將劍一甩。
“源影,你別唬人,門主不是和那誰誰在一起你儂我儂麼,怎麼可能圍觀你們兩個傻子打架,真當我笨麼?”
源影皮笑肉不笑地說:“這話你等會兒自己和門主說去。”
說著,他側了側身子。
姑娘順著方向看過去,就看見了笑意盈盈的雲慕,正在視窗邊兒上看著她呢!
“南宮清,來跟我說說,我是怎麼和那誰誰誰你儂我儂的?”
朔風部首領,也是有名的刺頭兒南宮清一呆,隨後原地僵成了一根木頭。
雲慕:“還不快滾上來!”
“誒是!”
南宮清回頭瞪了一眼源影和扼圖:“都怪你倆!”
然後火急火燎上樓去了。
無辜遭殃的扼圖有些呆愣。
他這是招誰惹誰了。
“砰!”
南宮清推門而入,人未至,聲先到。
“門主,朔風部南宮清請罪來了,門主大人有大量,心胸比那大河還要寬,就……額。”
進來後,她愣住了。
屋裏不止是門主一人。
還有個漂亮的小白臉兒!
南宮清沉默片刻,往前的腳步忽然又轉了個向。
默默後退了幾步:“非禮勿視,門主,您先忙……”
雲慕簡直快被這朵奇葩給氣得心律不齊。
“滾回來!”
“是!”
片刻後,南宮清才心驚膽戰地得知,原來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驍雲侯。
頓時對自家門主更加肅然起敬了。
驍雲侯都能弄到手,天下哪裏還有第二個人能做到?
雲慕懶得跟她掰扯。
“說正事,西涼那邊到底是什麼情況。”
南宮清正色起來,長話短說。
“皇庭總管叛國的傳言一出,王室上下基本都跟那西涼王穿一條褲子了,本來一個月前就該發兵到這,耽誤的原因是——國師病了。”
“國師?”
南宮清說:“根據我們明察暗訪,這人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