驍靖塵的語氣有幾分示弱。

    “所以你可不能因為這件事生氣。”

    雲慕：“……”

    榻上的三個老資歷：“……”

    歸因小聲問：“沒聽說驍雲侯身邊又多了什麼姑娘啊，決明，你知道不？”

    決明搖搖頭，捏著鬍子道：“老夫只知道驍雲侯府有個侯府夫人，二人感情很好，想必就是這位了。”

    “出遠門帶夫人？嘖嘖，沒想到這一任的驍雲侯如此痴情。”

    “你們兩個老不死的編排什麼呢？”

    紫雲一巴掌拍在案上。

    柳眉一豎，怒道：“趕緊說正事，老孃沒時間陪你們在這浪費時間！”

    剛想說什麼的雲慕以及匆匆忙忙跑進來的寧安和周也都被這一巴掌給震住了片刻。

    眼看各自的弟子也都到了。

    決明和歸因這才正色起來，歸因一招手，掌門的氣度頓時出來了。

    “坐吧。”

    片刻後，三老跟雲慕驍靖塵對坐，而寧安和周也十分自覺地站在一邊。

    雖然都對各自的師父起了疑慮，但眼下這氣氛和場景，似乎有些不對頭。

    周也自己冷靜了下來，也拉著寧安道：“先看看，別衝動。”

    寧安捏了捏拳頭，神色有些恍惚，好像沒聽進去。

    “想什麼呢，聽見沒？”

    周也又重複了一遍剛纔的話。

    這下寧安是聽到了，點點頭：“嗯。”

    “侯爺。”

    歸因直接將那黑色信封拿了出來，正色問：“這上面說的可是真的？”

    驍靖塵神色冷冷淡淡的。

    “本侯想決明長老已經確認過了，他的話不比本侯可信麼？”

    歸因噎了一下。

    順便收穫了一記決明的白眼：都說了是真的，還非得要做足了姿態多問一句。

    “既然是真的，天山除惡義不容辭。”

    三人裡唯一的女人看上去纔是那個雷厲風行的，她繃著臉道：“驍雲侯若有任何需要請說，我人門和百沙幫的合作也就此終結，其各處據點和大致人手分佈也已經在您來之前說與了決明。還有別的事嗎？”

    她一副只要驍靖塵說出“沒事了”三個字過後就要立馬起身走人的樣子。

    而說出來的話卻讓寧安和周也齊齊震驚。

    人門和天山之外的勢力勾結以謀權這件事是他們推測出來的，這本是天大的事情，怎麼人門掌司直接就在另外二位長老面前說了出來。

    語氣還如此雲淡風輕？

    最重要的是，無論是歸因還是決明，都沒有表現出特別的情緒。

    好像他們早知道，或者是根本不在意這件事一樣。

    雲慕將此間所有人的反應收入眼裏。

    心裏漸漸明白了這其中的糾葛和這三個天山話事人的態度。

    驍靖塵抬了抬下巴。

    哪怕面前這三個人的年齡加起來快是他十倍了。

    他也絲毫沒有對待前輩該有的恭謹和膽怯。

    淡淡道：“百沙幫內的九幡院餘孽不成氣候。本侯原本對你們天山的內部爭鬥不感興趣，不過這次是撞上了本侯，還讓本侯的夫人身入險境，你們幾位作為天山的掌權人，總歸得給本侯一個說法。”

    紫雲皺起眉頭。

    聽出來了。

    這年輕的驍雲侯來不是爲了九幡院，是爲了問罪的。

    驍靖塵指了指決明身邊的空位：“紫雲長老，先坐下吧。”

    雲慕眼看這脾氣一看就不好的女長老臉色變了幾變，但最終還是一屁股坐了回去。

    “侯爺想要什麼說法？”

    她也有點好奇。

    驍靖塵這麼大動干戈的到底是為什麼。

    細細算來，他們去松針嶺救人的確是承擔著巨大的風險。

    若不是雲慕有一層關係在裡面。

    恰好對松針嶺十分熟悉，他們沒準還真要在這被困上許久。

    但其實驍靖塵本人是完全可以避免此間風險的——尤其是在他對天山和天山周圍局勢堪稱瞭如指掌的情況下。

    知道天山最近窩裏鬥，還跟著自己漫山遍野跑。

    雲慕不相信他就沒點目的。

    驍靖塵沒有說話。

    於是歸因又說：“此次的確是天山越界，侯爺想要一個說法是合理合分的，只要天山能做到，絕不推辭。”

    驍靖塵這才緩緩開口。

    “本侯還真有一件事想要三位點頭。”

    “請說。”

    “據我所知，貴派五年一招新弟子，而且弟子必須年滿十歲。”

    雲慕一愣。

    隨後想到了什麼似的，不可思議地看向他。

    歸因不疑有他。

    “驍雲侯說的不錯，天山獨立武林之外，收徒的確要嚴謹些。”

    “本侯要你們破個例。”

    對面三個人精明白了他的意思。

    天山的很多規矩都是很久以前傳下來的，輕易變更不得。

    若一定要給某個規矩破例，那就必須是三門長老同時點頭，少一個都不行。

    歸因給決明遞了個眼色：怎麼驍雲侯家裏有孩子嗎？

    決明邊給自己倒酒邊眨眨眼睛：我怎麼知道。

    嘖，這不務正業的老頭兒。

    歸因嫌棄地收回目光。

    “我明白侯爺的意思了，但是天山弟子，天賦人品缺一不可。侯爺可明白嗎？”

    那意思：就算我們破例給你的孩子一個機會，但絕不會招個資質不佳的廢物進來。

    驍靖塵擰了擰眉頭。

    還要再說什麼。

    被雲慕截口打斷了。

    “這是自然，三位長老不必擔心。”

    歸因點點下巴。

    將心裏微微繃緊的弦鬆了幾分下來。

    方纔看驍雲侯的臉色，彷彿不太滿意一樣。

    要是他真的鐵了心要塞個人進來，他們還真沒辦法在這個節骨眼上義正言辭地拒絕。

    然而祖宗之法不可廢。

    免不得要拉扯許久，到時候麻煩可能還會更多。

    好在這位夫人是通情達理的人，就看驍雲侯是不是那會聽進自家夫人話的人了。

    驍靖塵根本不帶猶豫的，一點下巴：“都聽你的。”

    歸因：“……”

    這麼幹脆嗎？

    “那便就此說定。”

    “本侯沒意見。”

    驍靖塵姿勢閒散：“不過這還有兩個弟子，該解釋的你們幾個還是解釋解釋，我們走吧，夫人。”

    他原本是帶了幾分玩笑的語氣。

    因為知道雲慕一直對這個稱呼不太喜歡。

    而云慕沉默片刻。

    “嗯，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