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安：“我……”

    “你心裏清楚就行了，不用說出來。”

    雲慕不動聲色地瞪了驍靖塵一眼，開口截斷寧安的話。

    “不管是什麼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明白嗎？”

    寧安看著她，彷彿感受到了她眸光中的警告和一絲沒有宣之於口的善意。

    他重重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前輩。那咱們在師妹……張媛身上什麼訊息都得不到嗎？”

    不得不說這小子進步還挺快的。

    能這麼快振作，想必以後也是個可造之材。

    雲慕在心裏點點頭。

    面上卻沒有絲毫表現。

    “要不你問問？”

    “好！”

    “你自己折騰吧。”

    雲慕打了個哈欠，往身後一靠：“我要先休息了。”

    “好的前輩。”

    寧安興致勃勃地將張媛給拉到了石頭後面，看起來是不想打擾她睡覺，連問話的聲音都壓得格外低。

    被石林間呼嘯的風聲一蓋，便徹底模糊不清起來了。

    “你不阻止他？”

    雲慕掀了掀眼皮：“為什麼？”

    驍靖塵面對著火堆，側臉上火光的影子來回跳躍，讓她整個人看上去有幾分說不出的妖異，也……格外的冰冷無情。

    他的聲音和這張臉十分相襯。

    “你明知道他問不出來什麼，甚至可能還會被反噬。”

    “但是每個心地純良、什麼都不懂的少俠想要進入江湖，都得要過這一關的。”

    雲慕抬起頭。

    頭頂一片蒼茫，什麼也看不清，就像此間少年的命運一般。

    “現在在我眼皮子底下，還能有機會說兩句，往後就只能靠他自己了。”

    於是驍靖塵的聲音更冷了。

    “你很在意這小子？”

    雲慕沒什麼猶豫地點了點下巴：“是啊。”

    驍靖塵眯了眯眼睛。

    周身的氣壓幾乎厚重得化不開了。

    就在他謀劃著怎麼將這姓寧的小子埋了的時候，又聽到雲慕的聲音，壓得很低，幾乎是在自言自語，驍靖塵的耳力都差點兒沒聽清。

    雲慕說：“看見他，就想起了我小時候，怪懷念的……”

    驍靖塵一愣。

    雲慕小時候的事情他雖然不太清楚，但既然身為雲家大小姐，和靖北城內眾多貴女應該大差不差纔對。

    若是有什麼出格的舉動，以那群閒得發慌的貴族門閥的行事來看，早就傳得滿城風雨了。

    怎麼會有跟寧安類似的經歷？

    這話說出口雲慕就察覺到了不對。

    她說的自然是自己前世時候的事。

    那時她也是懷抱著空間醫藥箱這麼個寶貝，憑著一腔意氣從各方算計裡闖出來，雖然最後總算是平安活了下來，還混得有聲有色。

    但當初那個格外純粹善良的少女卻是很難再找到了。

    就像現在寧安一樣。

    這句話和原身的經歷肯定是對不上的，但再想要收回來也來不及了。

    強行解釋反而更容易引起驍靖塵的懷疑。

    於是乾脆眼睛一閉，開始裝死。

    逃避大法果真有用。

    驍靖塵並沒有進一步問下去，不過目光卻總是落在她身上逡巡不去。

    好在雲慕已經對他的視線免疫，閉了一會兒眼睛後，疲憊和睏意便爭先恐後地涌了上來，不一會兒，竟然真的睡著了。

    驍靖塵看了一會兒雲慕的睡顏。

    半晌。

    輕輕嘆了口氣。

    將外衫蓋在她身上，正想再出去找些柴禾回來，迎面撞上帶著張媛回來的寧安。

    少俠臉上是一覽無餘的落寞和懷疑人生。

    “宸，宸公子，你去哪？”

    驍靖塵本來沒興趣跟這種毛都沒長齊的小子多說話。

    但腦子裏忽然掠過雲慕那句由衷說出口的話。

    心便軟了一下。

    涼涼道：“出去撿柴。”

    “啊，那，那我跟你一起去吧。她沒關係，我已經重新點了穴，不會讓她做什麼的。”

    驍靖塵雖然臉上不耐煩，但也沒走。

    寧安立刻會意。

    小心翼翼地將張媛帶到火堆旁坐下，又躡手躡腳地回來。

    走出一段距離後。

    寧安小聲喚了句：“侯爺，你和前輩……為什麼來天山？”

    驍靖塵不答反問：“那女人和你說什麼了？”

    他問話的語氣算不得禮貌，但是一聯想到他的身份，便覺得這些都很尋常。

    寧安也沒往心裏去。

    低聲道：“她說……天山這次的劫難，都是因為我身上的秘密。”

    “所以你覺得本侯和你那前輩也是爲了這個秘密來的天山？”

    “不，不是。”

    寧安連忙擺手。

    他雖然沒什麼心計，也不如周也聰明。

    但還在邵陽的時候，前輩根本不知道他是天山弟子，卻依然願意挺身而出救他一命。

    而且他也不傻。

    天山再有什麼珍奇寶貝，人家驍雲侯坐擁整個北疆，看得上他們這窮山僻壤的三瓜倆棗嗎？

    “所以你有什麼不滿？”

    “啊？”

    驍靖塵眉心一擰。

    不耐煩地說：“有人爲了秘密和利益來，也有人不是。你是覺得那群聞著肉味來的野狗更值得你關注嗎？”

    寧安如遭雷擊地愣在原地。

    驍靖塵最後一點耐心也消磨殆盡了，說完抱著柴禾，頭也不回地往營地的方向走去。

    天亮過後。

    雲慕頂著一身的腰痠背痛睜開眼睛。

    一眼就看見寧安坐在對面，眼睛下兩團碩大的黑眼圈，看上去格外狼狽。

    但那眼睛裏卻是澄澈明亮的。

    彷彿想通了什麼事情一般，整個人好像原地變成了一團隨時能往外發光發熱的小太陽。

    雲慕：“……”

    這一晚不見是開什麼竅了。

    難道那張媛沒有如她所想的那樣，說些狗屁不通的話來打擊這傻孩子，反而還開口安慰了他幾句？

    不能吧。

    “前輩，你醒啦！來，剛熱好的乾糧，口感雖然不太好，但味道真的很不錯，快嚐嚐！”

    “給我就行。”

    驍靖塵將他手上的碗搶了過來，臉色格外的陰沉。

    他現在無比後悔自己昨晚一念之差開導了這小子一句。

    寧安也不在意，“哦”了一聲。

    又笑眯眯地繼續去整理篝火了。

    雲慕接過驍靖塵手裏的乾糧。

    小聲問：“昨晚發生什麼了，這走向不太對啊。”

    驍靖塵咬牙：“可能被女鬼魘了心智吧。”

    雲慕：“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