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慕一晚上沒睡好，感覺纔剛剛眯起眼睛就被雲朵興奮的聲音給吵醒了。

    “娘，娘，快來看，真的有神仙呢！”

    “啊？什麼？”

    雲慕被迷迷糊糊地拉了出去。

    等她睜開眼睛的時候，著實吃了一驚。

    昨日那個格外抽象的雪人，一夜過後，竟然完全變了個樣。

    身軀細瘦了一圈，五官也被重新描過——是那種水墨一般的五官，說不上有多驚豔，但看著格外舒服，有種寧靜悠遠的神態。

    雪人周身沒有什麼裝飾，唯有代表手臂的枯枝上纏了一截紅綢，乾花插在了耳邊。

    一夜過去，最外層的雪凝結成冰，像是人工點綴上去的鑽石，在難得的陽光下散發著粼粼光輝，整個都夢幻了起來。

    雲朵興奮地大叫：“你看，肯定是有神仙來過了！”

    雲慕很快恢復了平靜神色。

    她微微翹起嘴角：“你哥呢？”

    “還在睡覺呢，唔，好奇怪，他平時起得都比我早很多。”

    “你也知道啊？”

    雲朵吐吐小舌頭，狡辯道：“娘，那個……侯爺說了，習武要循序漸進，可不能走火入魔。你看，我今日起得比你還早呢，你就別嘮叨我了。”

    雲慕皮笑肉不笑地“哦？”了一聲。

    “你現在是認識的人多了，以為我就拿你沒辦法了？”

    “……不敢。”

    小姑娘頓時閉了嘴，轉身而去：“我去叫小天起床！”

    看著她一溜煙跑遠的背影，雲慕無奈地搖搖頭。

    又轉身看了一眼眼前的雪人。

    彷彿看見了驍天深一腳淺一腳走過去走過來地修改，大約忙活了大半夜。

    雲朵估計也叫不醒他。

    便隨她去吧。

    按理來說，天一亮商隊就要出發。

    但在驍靖塵的命令下，他們在原地多留了一上午。

    眾人雖然疑惑，但都對驍靖塵的命令深信不疑，覺得他肯定是有什麼別深深意的安排。

    午飯之前，雲朵終於把驍天從被窩裏給叫了起來。

    小男孩起來的時候懵了一瞬。

    隨後第一反應就是往外衝。

    雲朵還以為他發瘋，只能拎起他的外衣趕忙跟上。

    親眼看見自己努力一夜的成果時，驍天終於是把心放下了一半。

    他還有些擔心夜裏起大風，將雪人給吹塌了。

    雖然已經大約看出風向，將馬車移到那附近擋著。

    但雪人畢竟太高，他又在雪人外面灑了一層細細的水。

    化水成冰，也許能夠再次將雪人加固幾分。

    其實他原本是想著自己守一夜，等到第二日讓侯爺看過了再去睡。

    但一從冰天雪地的外面回到溫暖的帳子裡，疲累就迅速吞沒了他。

    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

    雲朵將外衣往他身上一搭，拍了拍他的肩膀，吐出一口氣來：“行啊你，身手趕上我一半敏捷了。好看吧？一大早就變成這樣了，我覺得，肯定是什麼神仙做的！”

    驍天攏緊了衣裳。

    聞言豎起了耳朵，小心地問：“你覺得好看麼？”

    “好看啊！”

    雲朵紅撲撲的小臉映著雪色，格外的真誠可愛。

    “今天早上的時候，娘和……那個侯爺，都來看過了，都說很不錯呢。”

    “真的嗎？”

    “你激動什麼？”

    雲朵沒好氣地動手敲了敲他的額頭，小大人似的數落道：“就算你想看雪人，也要穿好衣服再出來。看見沒，上一個受了風寒的蘇懿叔叔，這都多少天了，還躺在馬車上不能下地呢。我可不想你變成那樣。”

    驍天眨眨眼睛，覺得落在身上的陽光格外暖和。

    暖和得他都有些感受不到寒冷的氣息了。

    “當然。”

    雲朵跺了跺腳，奶聲奶氣道：“我這是怕你病了就沒有跟我玩了，可不是承認你是我哥的意思，這點絕不讓步！”

    驍天心說我也絕不讓步。

    不過看著小女孩有些彆扭的神色，他沒有將這句話說出來。

    只是“哦”了一聲說：“我知道了，先回去吧。”

    雲朵巴不得回去，方纔爲了給驍天帶外衣，手套和襪子都沒來得及穿，現在都快凍死她了！

    不遠處的雲慕看見兩個孩子走著走著，驍天忽然將自己的一隻手套摘下來遞給了雲朵，然後用剩餘的那隻手將小姑娘沒戴手套的那隻手放到了自己的披風裏麵。

    兩個小孩便一邊走，一邊眉飛色舞地說著什麼。

    雲慕忽然說：“多謝。”

    “謝什麼？”

    在她身後幾步遠的地方，驍靖塵靠在帳子的柱子上，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驍天的事，還有延遲出發的事。”

    驍靖塵不置可否，好奇地問：“那你打算怎麼謝本侯？”

    不等雲慕開口。

    他又補充了一句：“本侯金銀財寶、權力地位全都有了，你想想本侯沒有的。”

    雲慕轉過身看著她。

    乾脆利落地問：“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什麼你都會給嗎？”

    雲慕對上他漆黑的眼睛，在這一片雪地裏簡直有種觸目驚心之感。

    原本輕鬆的語調到了嘴邊，忽然變得沉重了幾分。

    卻是沒辦法輕易說出口了。

    見她遲疑，驍靖塵眼裏一閃而過一絲失望，不過轉瞬又被覆蓋過去，他用調侃的語氣問：“你怕我？”

    雲慕搖搖頭。

    很認真地說：“我只是覺得你給我挖了坑等我跳，不過……算了，我答應你。”

    驍靖塵：“……”

    他有些驚訝地看過來，眉眼都籠上了一層說不出的光，看在雲慕眼裏，幾乎有些眩目。

    “真的？”

    “那當然，我什麼時候說話不算話過。”

    “那我要……”

    “不過話說在前頭。”

    雲慕一臉淡定地打斷了驍靖塵的話。

    “要我做得到的，符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還有……”

    驍靖塵輕輕蹙了下眉：“等等，什麼……什麼價值觀？”

    “啊……”

    雲慕摸了摸下巴，解釋道：“簡單來說，就是不為你殺人放火。”

    驍靖塵更疑惑了：“殺人放火我叫上你做什麼？”

    她嘴角抽搐了一下。

    “我怎麼聽著，你這是嫌棄我呢？”

    “倒也不算，不過殺人放火這種事確實危險，你……少摻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