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慕盯著驍靖塵，滿臉都寫著不相信。

    “咳。”

    驍靖塵清了清嗓子，轉移了話題：“除了這些，還有什麼？”

    她一字一頓。

    “還有，我不賣身。”

    驍靖塵愣住。

    她擺擺手：“好了，侯爺自己慢慢想吧，我走了。”

    說完揚長而去，背影都格外瀟灑。

    驍靖塵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思考著她這句話的意思。

    是察覺了什麼在拒絕自己，還是指代了別的什麼？

    “嘖嘖。”

    一個聲音從旁邊飄過來。

    “堂堂統領北疆的驍雲侯，吃癟了吧，不懂了吧？”

    蘇懿全身上下裹成了個球，風度翩翩是沒有了，那招嫌的嘴倒是一如既往。

    驍靖塵冷冷地掃他一眼。

    “你今天喝藥了嗎？”

    蘇懿：“……”

    他現在一想到雲慕給他調配的那藥就渾身發顫，一張臉都綠了。

    “侯爺，就不能不哪壺不開提哪壺嗎？咱們這也是並肩作戰這麼多年，我要是個女的，咱倆那可是實打實的青梅竹馬……”

    “你要是女的，咱倆現在根本不熟。”

    “……說的也是。”

    蘇懿嘆了口氣。

    正要追憶一下往昔歲月，就見驍靖塵頭也不回地走了。

    “誒喂，你去哪，我這病人呢，你不管管？”

    “回你的馬車上去。”

    話音還沒完全落下來的時候，人已經不見影兒了。

    蘇懿咬了咬後槽牙。

    心說自己當初怎麼就這麼想不開，選了這麼個人當主帥？

    真是瞎了眼外加被豬油蒙了心。

    就在他在心裏不遺餘力地腹誹驍靖塵的時候。

    一個姑娘的聲音忽然響起。

    “蘇公子，您怎麼到這來了？”

    蘇懿渾身一僵。

    一抬頭，果然是柚子那張面無表情的臉。

    說實話，柚子樣貌十分清秀。

    雖然並非讓人一眼驚豔的型別，但看得人格外舒服。

    放在平時，蘇懿巴不得和這樣的姑娘多待一會兒，奈何，她是雲慕的人，而且格外鐵面無私。

    柚子對他行了一禮，淡淡道：“藥已經備好了，請蘇公子跟我回去。”

    “能不能加點蜜餞？”

    “不行。”

    “那酒總行了吧？”

    “不行。”

    蘇懿咬牙：“那我只要一碗水，只要能給我漱漱口……”

    柚子道：“門主說了，用藥後兩個時辰內什麼入口的東西都不能沾，否則會影響藥效。蘇公子，我重複門主的話已經第三次了，請您多少還是記一下。”

    蘇懿無言以對。

    只好捏著鼻子跟她回去了。

    午後，商隊準時出發。

    這一路上，驍天經常會去找驍靖塵請教。

    驍靖塵雖然沒什麼保留，但他天生就不是個教人的料子，一般正經話說不到兩句，後面的話就會帶上十足的攻擊性。

    偏偏驍天對此毫不在乎。

    看的書一本摞上一本，手寫的筆記也越來越厚。

    而且他不僅自己學，還要拉著雲朵一起。

    原本這丫頭看個話本都得挑三揀四：不離奇的不看，不是正義戰勝邪惡不看，有什麼情情愛愛的東西不看。

    這麼一個看著書倒頭就能睡的人，居然真被驍天給勸動了，跟著他一起去學。

    雲慕大為震驚，悄悄問了驍天原因。

    “我跟雲朵說，要是不多學些東西，以後就算看見天山的秘籍劍術也看不懂。別人已經開始練的時候，她可能還要去問師父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然後她就跟我一起學了。”

    雲慕嘖嘖讚歎。

    以她對雲朵的瞭解。

    到處惹事生非全不在意，只要下決心練劍，什麼苦也都吃得。

    但不是因為自己技不如人落後，而是因為看不懂秘籍劍譜，那可真是奇恥大辱，那丫頭肯定受不了。

    沒想到養兩個孩子，不僅沒有雙倍的苦惱，這兩個孩子內部解決了。

    雲慕大感幸運。

    這邊一閒下來，就變本加厲地折磨……啊不，治療蘇懿去。

    各種調養的藥物、稀奇古怪的打坐法，不重樣地對著蘇懿上。

    這些治療手段有沒有用，蘇懿不清楚。

    但折磨人確實非常人所能及。

    以至於他現在看見雲朵，就油然而生一股欽佩之意：還那麼小，居然能在雲慕的這些手段下安然挺過來，看樣子還沒留下什麼心理陰影，簡直是奇蹟。

    蘇懿每天一大早起來就要先問一句：“天山到了嗎？”

    這個時候柚子就會面無表情地回：“還沒。”

    “還有多久？”

    “快了。”

    蘇懿的臉就立刻跨了下去：“我說柚子姑娘，你都說了半個月的‘快了’，到底什麼時候纔到頭啊？”

    柚子便不說話了。

    驍靖塵偶爾會來看他一眼。

    一開始他還以為這廝是出於好心，雖然嘴上不說，但終究還是顧念著兄弟情分的。

    還因此感動了那麼一時半會兒。

    結果柚子告訴他，每次驍靖塵從他這離開的時候，都是一副格外放鬆的表情。

    “為什麼？”

    “據說小少爺最近老去找侯爺，可能是有點不勝其煩吧。但是侯爺心善，從未拒絕過小少爺。”

    “心善個……”

    蘇懿滿腔憤怒。

    但總歸還記得自己翩翩公子的形象，忍住了，沒在姑娘面前爆出什麼粗口來。

    那傢伙分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被小崽子問煩了就來看看他悽慘的模樣，心裏就平衡了是吧？

    太過分了！

    等他好了非得要去跟雲慕告狀不可。

    於是蘇懿更加期待到天山的時候。

    可是每次問柚子，得到的答案都是快了。

    到後來，他的心氣都有點磨沒了。

    這日清晨，蘇懿隱約間聞到了一點梅花的香氣，一閃而過，像是錯覺。

    他沒多在意。

    一睜眼，柚子已經在他面前開始熬藥了，一如往常。

    “天山到了嗎？”

    “到了。”

    “還有多……什麼？”

    蘇懿一個鯉魚打挺從榻上竄了起來，連忙掀開簾子去看。

    窗外的景緻不知道什麼時候變了。

    這是一個小鎮。

    遠近都有嫋嫋而起的炊煙，但可能是因為時辰太早了，街上還沒有人。

    遠處幾棵梅樹在落雪的映襯下獨自散發著幽幽的暗香，剛纔的居然不是錯覺！

    “這是三梅鎮。”

    雲慕搓著手鑽進了馬車裏。

    “往上便是天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