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枚？”

    “塵兒已經和我說過了。”

    老夫人的聲音有種說不出的寧靜意味，像是自帶一股禪意似的。

    “當年的事情，是我們對不起你。如今你是否讓這兩個孩子最終入我們驍雲侯府的宗祠，由你自己決定，我不強求，也不會讓塵兒強求。”

    雲慕微怔。

    老夫人繼續道：“緣法自然，只要你們這些後輩平安，一切就都夠了，去吧，下次將兩個孩子一起帶來給我看看。”

    雲慕心裏一軟，點了點頭：“好。”

    離開前，二人留下了他們親手釀出來的團菊桂酒。

    重陽之節，便這麼過了。

    翌日。

    一個滿載茶葉和絲綢的商隊從靖北城出發，往西北關外而去。

    而就在商隊離開後，留下來的白衡主動找到了七皇子趙允羲，二人一番密談後，趙允羲便留下一封信，從等春園裏消失了。

    就在騰闔跟趙珏震驚又疑惑，忙著到處找人的時候。

    商隊已經離開靖北城地界，一路往北。

    時節已是深秋。

    但這對北方來說沒有太大意義，出發不到十日的時候，商隊遇上了第一場雪。

    落雪裹著寒風，從荒涼的平原上呼嘯而過。

    遠方似乎有狼嚎的聲音，遠遠傳來，幾十裡地外就能讓人不寒而慄。

    但這支商隊戒備森嚴，從上到下，既不因這風雪而有絲毫的凝滯，也對那狼嚎充耳不聞。

    一看就是一支經驗豐富、訓練有素的商隊。

    忽然。

    一個裹著厚衣裳的人從商隊中間那輛馬車退開來，騎著馬跑到隊首，又折到了隊尾。

    他經過的地方，人們都接二連三地停了下來，就地紮起帳篷，刨坑點火。

    似乎是要在這平原上過一晚了。

    商隊剛停下，就從馬車裏跑出兩個粉雕玉琢的小孩來。

    兩人生得如出一轍的冰雪可愛，除了衣裳的顏色是一粉一黑，乍一看竟然像等比例複製的一樣。

    一個十分歡脫，就地打了個滾，抓起雪球往馬車上喊：“蘇懿叔叔，快下來陪我們打雪仗！”

    另外一個穿黑衣的小孩便無奈道：“蘇懿叔叔昨日受了風寒，娘給他用了藥，今日要休息一下才能好。”

    自然便是雲朵和驍天了。

    “那我倆玩！”

    “我還要看書呢。”

    “哥，陪我玩。”

    驍天：“……好吧。”

    雲朵高興地跳了起來，像只拴不住的小兔子一樣滿地撒歡。

    她算是發現了，每次只要一叫哥，驍天就根本拒絕不了她的要求。

    雖然這個行為多少有點不光彩。

    不過孃親說了：行走江湖，靠的就是腦子。她功夫還沒練好，要是還沒腦子，恐怕以後娘是不會放她出去闖蕩江湖的。

    所以她對驍天甩起手段來毫無心理負擔，還格外高興。

    驍天有些無奈。

    明明知道這小丫頭不是真心的，可就是忍不住答應她。

    他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的這張臉，換在另外一個人身上，笑起來會這麼軟萌可愛，就像個小糰子一樣。

    哪裏捨得拒絕。

    兩人很快擴大了“戰場”，不滿足在馬車前，而是到處招惹那些正在安置貨物、佈置營地的人，格外討嫌。

    好在商隊裡的人對這個場景已經見怪不怪了。

    尤其是在看見他們和自家侯爺格外相似的眉眼時，更是不敢發表什麼意見。

    雲慕聽得外面的一片歡聲笑語。

    撩開簾子看了一眼。

    笑道：“嘖嘖，你之前不是天天吹噓等下雪了，要給朵朵和小天堆個比馬車還要高的雪人嗎？下了，你倒是起來啊。”

    蘇懿將自己原地裹成了個球，窩在燒了銀絲炭的馬車一角，身上還加了一床被子，渾身上下就露出了一雙有氣無力的眼睛。

    聞言他悶悶道：“馬失前蹄，馬失前蹄。等我……咳咳咳！風寒好了，肯定能做到，彆着急。”

    雲慕將簾子放下，隔絕了外面的寒風。

    她似笑非笑地調侃：“是嗎？過個不到你小腿深的冰河都能摔下去，我看你別想著堆什麼大雪人了，還是多注意注意自身安危吧。誒，我聽說當年北疆戰事膠著，你也跟著侯爺去了前線，不過就你這個體質和身手，到底是怎麼安然無恙還一點兒疤都沒留的？”

    “嘶，雲慕！”

    蘇懿聽出來了她話裡的嘲諷之意，怒道：“誰說打仗就一定要動手的，我靠腦子不成嗎？還有，我那是自己摔下去的嗎？分明就是被你家小丫頭練劍的時候給揮下來的！”

    “隔著你五尺遠也能戳到？”

    蘇懿繼續嘴硬：“這小丫頭不得了，小小年紀已經練出了劍勢，我這被掃下馬也不冤枉。”

    雲慕翻了個白眼，不太想再聽他滿嘴跑火車了。

    於是轉了個身子問一邊正在爐子上熬藥的柚子：“怎麼樣了？”

    “差不多了，等會兒小小姐和小少爺進來就能喝。”

    “好，對了，加點蜜餞。”

    柚子有些意外。

    雲慕看出來她想說什麼，又補充了一句：“給我準備的，那倆小屁孩和驍靖塵別想要。”

    柚子：“……哦。”

    蘇懿幾乎將白眼翻到了天上去：“你這個娘當得可真省事而兒。”

    “那不然還要怎麼樣？這叫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我不捨得真讓他們吃苦，那就只能物理吃苦了，再說了，加蜜餞影響藥效。”

    “那你為什麼要吃？”

    “人和人之間的體質亦有差距。”

    蘇懿無言以對，只能用唯一的一雙眼睛瞪著她，半晌忽然問：“你說實話，你給我用的藥是不是根本就沒用？侯爺身上那麼嚴重的傷勢你都能治，一個小小風寒這都拖了三日了，一點起色都沒有，這不可能！”

    雲慕終於正色看了他一眼，對他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太聰明瞭，你居然能想到了這點。”

    蘇懿：“……”

    他只是隨口一猜，居然是真的？

    “我，我要找驍靖塵告狀去！”

    “告什麼狀？”

    說曹操曹操到。

    驍靖塵直接掀開簾子，頂著一身的風雪擠了進來。

    柚子眼疾手快地給他倒了一碗禦寒的湯藥——沒加蜜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