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我要拿回那筆銀子
李未央噓噓說著,眸光閃亮。
他彷彿不是在憧憬,而是在回憶。
回憶他曾經歷的那個世界。
最後,才戛然而止。
“朕要締造的就是這樣的世界!”
唐劍為他的暢想所驚呆。
居者有其屋,耕者有其田。
這是所有聖賢之君的追求。
可是,難嗎?
絕難!
千年萬世以來,這樣的世界只存在於傳說當中。
誰也沒有真正見過。
恍惚中,唐劍忽然反應過來,他問的是李玄。
這跟李未央暢想的那個世界,似乎毫無相干。
直到此時,李未央才倏然一笑,彷彿是在迴應唐劍內心的疑問。
“想締造這樣的世界,你以為,朕可以指望那些王公大臣嗎?”
唐劍一怔,驟然明白。
的確。
無論大官小吏,統統都是利益所得者。
他們攫取了所有財富。
要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就要他們把吃進肚裏的吐出來。
這絕無可能。
李未央一旦在朝堂推行自己的理想國度,第一個被滅的恐怕就是他這個天子。
李未央的臉上綻出了一絲猙獰狠辣。
“所以,要想締造一個新世界,就必須打造一箇舊世界。”
“朕唯一能倚仗的,就是李玄這樣的人。”
“一無所有,毫無退路。”
“唯有這樣的人,做起事來,纔會一往無前。”
“如果有必要,朕不惜屠盡滿朝文武,以免他們擋了我的革新之路。”
那一瞬,他彷彿來自地獄的判斷,宣判群臣死期不遠。
唐劍驀的一個寒顫。
有那麼一瞬,他甚至有一絲慶幸,幸虧自己站在了李未央一邊。不然,唐家恐怕也會在那張勾決的死亡名單上。
但是眼下,唐劍仍然有所擔憂。
“可是陛下,百越巡撫使的位子已經被張獻忠拿去了。三百萬賑災銀,恐怕也會落進霍光一黨的腰包。”
“到時候,要推行您的革新大計劃,恐怕艱難啊。”
李未央一笑,彷彿早就成竹在胸。
“放心,朕已經想到了如何拿回那筆銀子。”
“唐劍!”
“你現在就去禁軍之中,挑選五百精忠精英之輩,名義就是,充實朕的貼身禁衛。”
“實則進行磨鍊,打造一支虎狼之師,隨時可以進行斬首行動。”
“如有必要,朕不介意痛下殺手,讓所有奸黨頭腦一夜之間,統統覆滅!”
唐劍轟然跪地。
“遵命!”
他不知什麼是斬首行動。
可是擒賊擒王的道理,他還是懂的。
李未央想要的就是一支刺客支師。
平日護衛,關鍵時刻,可以一擊絕殺對方統帥。
沒有了首腦人物的奸黨,不過就是一群烏合之衆而已。
第二日。
朝堂之上。
首輔霍光連奏三折。
為海瑞之死訃告天下,念其功績,追封禮部尚書銜。
任張獻忠為百越巡撫使,撥賑災銀三百萬兩。
斬百越匪首李玄及追隨者共計三十三人,為百越之行血祭。
奏疏一上,統統照準。
李未央彷彿提線木偶一樣,端坐在九五至尊的寶座上,只會照準。
甚至,連海瑞的死因都沒有追問。
此一次早朝,平靜的有些讓人難以置信。
下朝之後。
霍府之中。
整個府邸佔地上百畝。
前宅後園。
霍光的書房就在後園之中,瀕臨垂柳池塘,微風徐來,水波不興。
呼吸著溼潤的清風,霍光心神不由得一蕩。
在他的身邊,一根釣杆就垂在水面之上。
只不過,釣杆下的魚鉤是直的,距離水面尚有寸許的距離。
直鉤垂釣!
當年,姜太公未稅垂釣,直鉤待魚,釣來了周朝文王。
美談盛傳千年。
如今,大周風光不再。
霍光要做第二個直中取的姜太公。
昨天,海瑞身死。
那個擋他的路的絆腳石被除掉。
今日的早朝,無比順暢。
皇帝所表現出的怯弱,讓他務必滿意。
霍光自覺又重新掌控了朝局。
吏部尚書汪廣陽躬身立在他的後面。
“首輔大人,今日早朝上,我看陛下的表現似乎有些異常啊。”
“此前,他是何其的強硬。”
“誰的面子都不給,執意想要奪權。”
“可是今早,他順從的有些詭異。”
霍光享受著溫潤的清風,水汽入體,心曠神怡。半晌之後,他才徐徐開口。
“這說明我們殺雞儆猴的策略,是對的。”
“海瑞一死,陛下感受到了威脅,所以,才收斂了鋒芒。”
“今日的事情,難道你們沒有看出來嗎,陛下是在刻意向我示好。”
“所以,我的奏疏上一封,準一封。”
吏部尚書汪廣陽嘶聲倒吸了一口氣,依舊隱隱有些擔憂。
“只是我擔心,他真的這麼快就折服了嗎?”
立斬千人。
絕殺林沖。
懸頭示眾。
李未央的種種所為足以證明,他絕對不是白痴。
甚至稱得上心狠手辣,霹靂手段。
這樣的人,真的那麼容易折服嗎。
怕就怕他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表面上臣服,暗地裏加緊佈局。
這纔是汪廣陽的真正擔憂所在。
首輔霍光輕聲哼笑,一語斷言。
“他當然沒有折服。”
“陛下服軟,只不過是做戲給我們看。”
“權力,太迷人了!沒有人會甘願放手,除非是死人。”
權力的誘惑究竟有多大,身為首輔的霍光,再瞭解不過了。
權力所帶來的刺激,超越世間的一切。
沒有人會甘願放棄。
皇帝自然也不例外。
所以,霍光斷定,李未央只是在給他唱一出空城計。
“朝堂權柄一直被我和靖天王把持。”
“陛下既然已經決心奪權,就絕不可能半途而廢。”
“所以,我斷言,他還會出招。”
“現在的沉默,只不過是在日後的攻勢蓄力而已。”
“日後,我們還有很長的時間要鬥。”
“與天地鬥,與人鬥,其樂無窮啊!”
此時,忽然一尾紅色錦鯉從水面之下一躍而上,咬中了直鉤。
僅僅一瞬之後,那尾錦鯉好像粘在了直鉤上,甩脫不掉,瘋狂的擺動。
直鉤釣魚,千古奇觀。
書房之中,眾人都不禁驚呆了。
霍光擊掌大笑。
“哈哈,寧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姜太公誠不欺我!”
魚竿一甩,錦鯉瞬間飛進書房。
早就恭立在後的張獻忠猶如猛狗撲食,一下按住瘋狂甩動的錦鯉。
“老師,魚抓住了!”
霍光示意,讓他放進瓷缸。
那尾錦鯉入缸,彷彿驚魂未定,在水中猶自瘋狂遊走。
霍光凝視著,幽幽道。
“這尾錦鯉就如同陛下。”
“他現在的處境,就如同錦鯉困在水缸當中。”
“無論他多瘋狂,都不可能逃出這座囚籠。”
眾人一悚,方纔明白了他的真意。
無論是霍光,還是靖天王,大權在握,都不可能放棄。
任何敢與從他們手中奪權的人,都將被他們困進牢籠,甚或死無葬身之地。
就連天子也不能例外。
張獻忠將手洗淨,重新替霍光將魚竿整飭好,伸到窗外。
“老師,要不要我進宮探探訊息。”
“此次上任巡撫使,按本朝祖制,我理應覲見陛下,當面辭別。”
“或許可以趁此機會,打探一下陛下的動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