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不許說謊
原本固定司空閃的力量被收回,他頹然摔倒在地上。
大殿裡的文聖開口:“司空閃,你在幻境裡看到了什麼?”
“水,很大一片海水,無邊無際……”後面的話,他便說不下去。因為司空閃自己都沒反應過來,就已經稀裏糊塗被人抓住,大鉗子被折斷——“螃蟹……很疼……”後面的花含含糊糊。
若不是紅菱距離的近,幾乎都聽不清,忍不住脫口問:“什麼螃蟹?”
不等司空閃再回答,大殿裡的文聖已經出聲:“他是神魄之力受損,回去好好休養一段時間便好。”
“是。”紅菱將司空閃攙扶起來。
“那個叫李憑的人,現在在哪?”文聖問。
“屬下不知,他逃離西陵城之後,屬下帶司空閃趕回來覆命,由曹懷和高軒明兩人前去追擊。至今仍無訊息。”
“司空閃留下修養。你明日便出發,與曹懷他們一起,繼續追查此人。”文聖的聲音停頓一下:“切記,將人活著帶回來。”
紅菱心頭重重一跳,突然感覺到此事非比尋常,卻一個字也不敢多問:“是,屬下記住了。”
她行禮之後,帶著司空閃往回走。
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司空閃總覺得自己手腳都已經斷了。肢體極其不協調,硬撐著一步一步往前挪,像個已經壞掉的木偶。
紅菱忍不住,伸手捏捏他的胳膊、手腳關節,非常確定:“你這些地方,都沒問題。”
“不、不對!”司空閃的臉色已經憋紅:“我幾乎感覺不到我的手和腳。”
紅菱的瞳孔微微震顫:這怎麼可能?作為神殿修行的神官,神魄之力消耗和受損,那是很常見的事情,休息、打坐、調養都能夠使其恢復。且就算神魄之力受損,最多隻是頭疼、頭暈,或者意識迷糊,怎麼可能在人清醒之後,偏偏失去對手腳的感覺?
“你在那場幻覺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紅菱忍不住問。
她也是親生經歷過八仙過海幻覺的人。
司空閃憋了又憋,終於還是忍不住:“我似乎像是進入了一個夢,就是那個說書先生說的夢,在夢裏我變成了一隻大螃蟹,就卡在海邊的石頭上……然後,”他嚥了一下口水:“我被人抓起來,拽掉了好幾只鉗子和腿……”
紅菱聽完,深深打了個寒戰。突然間,對司空閃的痛苦能夠感同身受了——如果換成是自己,被那種幻覺影響,恐怕也很難立刻反應過來。
“還有其他的嗎?你在裡面,還有沒有看到其他的東西?”紅菱問。
司空閃搖頭。
紅菱前後對比了一下自己和其他人的情況,每個人的視角和感覺都不同,但根據司空閃的結果推測,很可能如果在裡面受傷,會直接損害神魄之力,繼而影響人的感知。
看來以後遇到那個叫李憑的人,必須要謹慎小心才行。而且,剛纔文聖明確要求:要活著帶過來。
剛把司空閃送回,紅菱就遇到一個穿著黑袍的高瘦男人,正是神殿十二主教之一的高寒。
他看起來不到五十,整個人非常的瘦,似乎因為太瘦,臉上的所有皮肉都擰成皺紋。眉心川字紋縱貫向下,凸起的鼻樑骨如山丘,嘴角兩邊的法令紋,透露出不苟言笑的嚴肅。
“紅菱,軒明為什麼沒有和你一起回來?”
“高教皇,”紅菱客氣地回答:“高軒明和曹懷兩人,追蹤嫌疑犯而去。司空閃受傷,我先帶他回來,並將目前的進展,稟告文聖,奉命即刻出發,繼續和他二人一起追查。”
“疑犯?來,你們沒找到衛海,應該已經死了,所以纔有疑犯。此人是誰?”
“抱歉,高教皇此次稽查使辦案,由文聖主理,一切事物,我們只能對文聖稟告,恕我無可奉告。”
高寒緊緊盯著她。紅菱算是稽查使中,脾氣比較好的。但這次也有些惱火,直接就準備走。
“軒明曾經和我說,他屬下有個遊唱,曾經稟告,有一個非神殿的人,在使用神符。”
紅菱頓住腳:“高教皇知道些什麼?”
高寒上前兩步,壓迫力更明顯:“神符乃是神殿之人獨有,除了那些叛徒。而這個叫李憑的嫌疑人,之前沒有入過神殿,排除是叛徒的可能,他居然也會。紅菱,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紅菱思索一番,沒有回答,只淡淡道:“我奉命辦事而已,其他的事情,不需要我來擔憂。”說著徑直走開。
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高寒看了看文聖所在方向,沉默良久。
等到李憑醒來的時候,已經五日之後。
山中太陽穿過層層霧氣,將周圍的一切照出一種朦朧虛幻的感覺。
“這是哪裏?”李憑揉著隱隱作痛的額頭。
“你醒了?”
李憑順著聲音看過去,就近面前站著一位亭亭玉立、身材曼妙的絕頂美人,穿著一身綠葉般的羅裙,雪膚花貌,一看就是專門用來迷惑趕路人的山精妖魅。
“神女姐姐,請問怎麼稱呼?”李憑趕緊跪好。
“我叫杜蘅。”女子溫柔淺笑:“你叫什麼?”
“我姓李,你可以叫我李曲奇。”
女子笑容有剎那的凝滯,抬頭看向不遠處坐在石桌邊的小狐狸。
“吱吱……”
“原來是這樣啊。”女子笑容不變,打個響指。從門口衝進來一道矯健的身影,眨眼間,撲到李憑身上,一口咬住他的大腿。
“啊……”
“可是小狐狸告訴我,你叫李憑。怎麼能對女人說謊呢?”他的聲音帶著一絲遺憾,一絲委屈。更多的卻是濃濃的嘲笑。
“吱!”小狐狸飛身跳到床邊,似乎想要阻止。卻被赤豹鞭子般的尾巴直接抽開。
“我錯了,神女姐姐饒命!我在西陵城一直叫李曲奇,已經習慣了。”
女子又看向小狐狸,見它點頭。這纔再次打個響指:“阿狸,出去吧。”
赤豹鬆開嘴,舌頭掃了一下牙齒上的血跡。滿是血腥氣,撲李憑臉上。直接從床上飛躥出門。
杜蘅看了看李憑腿上的傷:“聽說李憑先生你是用嘴說書,用手寫神符,這腿就算斷了,應該也不影響吧?”
草!李憑咬緊後槽牙,捂著傷口:“神女姐姐對我挺了解的。”他看了一眼摔在旁邊石桌上的小狐狸。
杜蘅一步步走過來,伸出細白的指尖,指著他腿上血跡:“放心吧,阿狸很有分寸,就一點皮肉傷,山裏有許多草藥,最多十來天就能恢復,跟你肩膀上的傷差不多。”
李憑耳朵一動:“草藥?”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不管是驪山城還是西陵國的人,都沒有用草藥的這種能力。更多的是使用神殿書寫的靈符,普通人若是生病,只能硬撐。
而李憑雖然記得許多中草藥藥方,可許多藥材這個世界本身沒有,需要他一一寫出來、再具現出來,還要配藥、熬藥,教人使用方法。對於李憑這種沒有實踐經驗的人來說,一直提不起興趣做。
卻沒想到在這個地方,從杜蘅的嘴裏聽到‘草藥’這兩個字。
“這裏是薜蘿林。”
李憑陡然一驚,環顧四周。
“別怕,我不會對你怎樣。”杜蘅美目盈盈看向他。
李憑捂著受傷的大腿根,點頭:“謝謝神女姐姐。”
杜蘅半點沒有行兇者的自覺,依然笑的嫵媚:“你為什麼總叫我神女?”
因為她總讓李憑想起《楚辭》中的山鬼,飄搖靈動,虛幻唯美。
“只因姐姐長得太美,不像人世間的凡夫俗子。”
杜蘅又輕輕一笑——她似乎特別愛笑,嘴角總是掛著各式各樣的笑,淺笑、甜笑、嫵媚的笑……笑起來各有不同的風情。讓人想爲了這個笑容,奉獻自己的一切。
“聽說你很會講故事,山中寂寞,你以後就留下來,每天給我將個故事吧。”
“好。”李憑笑。你踏馬的以為這是‘一千零一夜’呢?
接下來,李憑開始了無比“幸福”的山中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