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不可聞鬆了口氣。

    謝傾暮察覺他鬆了手，驟然推開他，急不可耐拉開門，尋找穿出傳出孩子哭喊聲的房間。

    她一腳踹開房間門，正好看到謝江南追在溪風后麵跑的畫面。

    溪風對上謝傾暮的視線，停住腳步。

    謝江南立刻撲到溪風身上，搶過她手中的東西。

    “壞女人！”

    她氣呼呼大喊，臉上淚痕斑駁，豆大的冷汗順著側臉滑落，小臉通紅。

    “既然謝夫人來了，那我就先告退。”

    溪風想沒事人一樣扒開謝江南，從謝傾暮身旁走過。

    謝傾暮連忙拉著謝江南到她面前仔仔細細檢查。

    除了眼睛哭得紅腫，臉上的眼淚汗水混在一起髒兮兮的，嘴角下撇得難看，其他倒是沒什麼。

    但她剛纔哭得撕心裂肺的痛不似作假，謝傾暮還是不放心。

    “剛剛那個姐姐有沒有欺負你？”

    謝江南兩隻小手緊緊握著手裏的東西，搖著頭，抱住謝傾暮，聲音嘶啞。

    “孃親，我不喜歡那個姐姐，以後別讓她跟我玩，她壞壞。”

    “她怎麼你了？打你了？還是罵你了？”

    謝江南如實道：“她搶我東西不還我，逼我哭，還說要弄壞我的東西，她好壞好壞的。”

    謝江南委屈得一開口就帶上哭腔，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嘩啦啦地又開始流，兩顆黑葡萄般泛着光澤的大眼彷彿兩汪泉眼。

    謝傾暮知道知道謝江南愛哭，一哭就行不下來。

    “她搶你什麼東西了？又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她不還你，孃親重新給你買一個就好，怎麼還哭上了？”

    謝傾暮擦著謝江南臉上眼淚，謝江南小心翼翼張開雙手。

    串著紅線的銅片上，刻著謝江南的名字。

    “這是孃親在我去年的時候給我刻的，丟了就沒了。”

    謝傾暮眼眶一酸，眼前像是蒙上一層霧，銅片在她眼前變得模糊。

    “這個丟了就丟了，到時候孃親重新給你做一個就是。”

    “不行。”

    謝江南激動得搖頭，倔得像頭牛。

    “這是孃親送我的兩歲生日禮物，是獨一無二的。

    無聲姐姐說過，相同的東西意義不同，那相同的東西也就變得不同。

    這樣的東西，是不可替代的。”

    謝傾暮心頭微動，一把摟住謝江南，按著她在自己懷裏，下巴低著她的額頭。

    一滴淚還是控制不住滾落眼眶。

    這只不過是她怕謝江南在外迷路，特意做來掛在她脖子上。

    這後面還刻著繁雲城的地址和送回後有厚禮相贈的字樣。

    送給她的那天，正好是她的假生辰。

    她沒想到這麼一個微不足道的小東西，居然會被謝江南這麼看重。

    其實，謝傾暮生下謝江南後的兩年間，都是其他人在照顧謝江南。

    那兩年，她一直抑鬱，僅僅只是聽到謝江南哇哇啼哭的聲音，她心裏就壓抑得難受，更別提看到謝江南。

    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生了個孩子，心裏像是別水泥封住，什麼也感受不到，只覺得鬱悶難以疏解

    到後面她才自己開導自己，慢慢好起來。

    顧妄總說她不把謝江南當成自己的孩子看待，謝傾暮也從來沒有反駁。

    她說不上來自己對謝江南到底是什麼感情。

    她只是迫於形勢生下謝江南，但狠心不要謝江南，她又捨不得。

    “孃親，為什麼我哭了那麼久你纔過來？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要把我賣給那個叔叔？”

    謝江南一開口，嗓子沙啞得幾乎難聽至極，像是硌石頭在地上摩擦。

    現在的情況可要比謝傾暮把謝江南賣給殷承昭還糟糕。

    賣謝江南還有錢能拿，現在她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倏爾，她腦中靈光一現，拉著謝江南又檢查一遍。

    “剛纔那個姐姐真的沒有動手打你罵你？”

    謝江南搖頭，手裏緊緊握著她手中的項鍊。

    “她只是搶了我這個，又不還給我，還騙我說，讓我喊你，還要我喊疼就還我，但我喊了她也沒有還給我。”

    謝傾暮心中一沉，不安的預感涌上心頭。

    剛剛殷承昭是在試探她，還贏了。

    他怎麼就這麼篤定這是他的女兒？

    這個狗東西。

    “走，孃親先帶你走。”

    謝傾暮抱起謝江南推開窗戶，低頭正好和下面的一排護衛對上視線。

    謝傾暮：“……”

    外面傳來敲門聲，溪風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謝夫人，我們要出發去京都了，王爺讓我來叫你一聲。”

    就像顧妄說的一樣，想要帶著謝江南跑，壓根不可能。

    眼下，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謝江南察覺到謝傾暮的神色過分嚴肅，之前她從未見過謝傾暮的臉上出現這種表情。

    “孃親……”

    她悶悶輕喚一聲，聲音嘶啞。

    不知道謝傾暮在擔心什麼，她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讓謝傾暮高興起來。

    “沒事，孃親在。”

    謝傾暮語氣篤定，放下謝江南，拉起她的小手走出去。

    外面已經備好馬車，母女兩同坐一輛。

    馬車徐徐行駛，穿過大道，駛出城外。

    謝傾暮撐著側腦闔著眼，上車後一言不發。

    謝江南坐在位置上，馬車內的空氣似乎凝固般，壓抑得她難受。

    她不安的拽緊衣服，好幾次想要開口，看著謝傾暮闔著眼，又不敢打擾。

    熬到夕陽西下，馬車才緩緩停住。

    外面響起溪風的聲音。

    “謝夫人，到客棧了，我們晚上在這落腳。”

    謝江南怯怯望向謝傾暮，見她依舊沒有任何反應，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睡著了。

    “孃親……”

    她控制音量低聲喚了一句。

    謝傾暮黛眉皺起，她立刻息了聲，不敢再喊。

    “小不懂，下車了。”

    殷承昭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門簾掀開，謝江南扭頭就看到殷承昭那張俊臉出現在外面。

    “怎麼還在車上坐著，不餓嗎？下來吃東西。”

    殷承昭像是沒看到闔眼的謝傾暮，望向謝江南的目光充滿柔光。

    謝江南聽到他這兩聲，小心臟提到嗓子眼，偷偷瞄了眼謝傾暮，發現謝傾暮的眉頭皺得更緊。

    孃親要生氣了！

    “過來，本王抱你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