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承昭伸出手，謝傾暮也在這時睜開眼。

    “這就不勞煩攝政王了，攝政王日理萬機，還是先去忙自己的吧，我自己的孩子，我自己能看好。”

    “噢？”殷承昭上揚的語調充滿譏誚，目光乍然森寒。

    “那之前孩子怎麼會被人販子拐走？”

    那天她沒有在家，不然也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

    “這與你有何關係？”

    “怎麼和本王無關？小不懂也是本王的孩子。”

    謝傾暮臉上陰雲密佈，即將出現疾風暴雨。

    謝江南震驚得目瞪口呆。

    他這話的意思是……他是她的爹爹？

    “小不懂，過來。”

    殷承昭再次出聲，語調比剛纔少了幾分溫柔，多了幾分冷佞。

    迫人的氣勢從他身上傾軋而下，壓得人喘不過氣。

    謝江南此刻對上他的目光，恐懼感油然而生。

    她慢吞吞的挪到馬車邊，殷承昭的兩隻大手迫不及待抓住她的胳膊，抱她下馬車，進入客棧。

    謝江南仰著小腦袋，盯著殷承昭線條流暢的下頜線。

    無論從什麼方向看，不得不說，叔叔的臉就是好看。

    “叔叔，你真的是我爹爹？”

    周圍的人識趣退出客棧，殷承昭也沒想過要瞞著謝江南。

    “對啊，若非當年你娘帶著你跑了，本王又何至於找你們娘倆找到現在？”

    謝江南盯著殷承昭的側臉，實在想不通。

    她孃親這麼喜歡美男子，為何要帶著她離開她爹爹？

    她爹爹明明長得這麼好看，孃親怎麼捨得？

    “爹爹，你是不是做了什麼惹我孃親生氣的事？”

    殷承昭低頭俯視，正好對上謝江南漾著水光的單純水眸。

    這單純的表情，像極了沒腦子的謝傾暮。

    “沒有，是你孃親自己誤會了什麼，也不跟本王說，自己把自己氣走了。”

    謝江南很不願相信，可長得這麼好看的人，應該不會騙人吧？

    “那我……幫幫你？”

    殷承昭劍眉微挑，摸了摸她的小腦袋，陰沉的臉色也緩和不少。

    他這個便宜女兒怎麼這麼上道？

    “那你想怎麼幫本王和你孃親和好？”

    “這還不簡單，你直接認個錯就行。

    不管你做沒做錯，反正就是你的錯，我會在旁邊幫你說話的。”

    要是真這麼輕鬆就能搞定謝傾暮，他怎麼可能會這麼煩惱？

    “而且這些年，我孃親帶著我，也沒少遭罪，顧姨說當年她生我的時候難產，差點帶著我一屍兩命。”

    說到這，謝江南眼底露出落寞的神情。

    她能感覺得到，孃親總是對她忽遠忽近。

    每次她都會想，是不是因為孃親生下她差點丟了命，所以心裏特別討厭她。

    “我生下來也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身體不一直好，南姨說要不是有我娘，我即便是生下來，也活不了多久。

    這些年有媒婆上門提親，也都因為我的緣故，孃親都沒有再婚。

    你既然是我爹爹，這些都是你欠我和我孃親的，讓你認個錯，也是你應該的。”

    殷承昭：“……”

    他算是聽出來了。

    謝江南表面上看，像是偏向他，實際上，她還是在維護謝傾暮。

    都說女兒是爹爹的貼心小棉襖，這明明就只是她孃親一個人的貼心小棉襖。

    不過她說的也不無道理。

    殷承昭也不知道，原來這些年謝傾暮在外面遭了那麼多的罪，還因為生孩子差點死掉。

    若是當時他聽她的話，不強迫她，等她身子好轉再受孕，她生孩子的時候，情況會不會要好些？

    但他實在是太怕她又跑，又不忍心傷害她，纔會想出這個辦法。

    或許有了孩子，她就不會離開他。

    可最後，他還是算錯。

    小二端菜上桌，謝傾暮卻是還沒有進來。

    殷承昭讓其他人帶著謝江南先吃。

    他來到馬車邊，掀開門簾。

    謝傾暮還在馬車裏闔著眼，也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

    他上車坐在她旁邊，想到白日那般對她，心中過意不去，輕輕喚了她一聲。

    “暮兒？”

    “你現在開心了？和自己的女兒相認了。”

    謝傾暮語氣冷冰冰，馬車內的悶熱也因為她的語氣散去幾分。

    殷承昭心中被這話堵得更不是滋味。

    “之前你不是問本王，那個稱呼本王為‘阿昭’的女人是誰嗎？”

    謝傾暮無語，他這是又要開始炫耀了？

    她現在才懶得管有什麼女人喜歡他。

    “可以不用說，現在已經沒那麼重要了。”

    “那是本王的母妃。”

    “……”

    謝傾暮眼皮狠狠一顫，想要睜開眼，還是控制住。

    這種事，殷承昭應該沒必要編出來騙她吧？

    “本王當初確實只是想要一個我們兩人的孩子。

    在這件事上，本王承認，是本王強迫了你，給你道歉……”

    “滾出去。”

    殷承昭話還沒說完，猝不及防被謝傾暮冷冷打斷。

    他孤傲一世，還從未有人跟他這麼說話，甚至讓他滾出去。

    如果是其他人，他早就把人踹出去，可誰讓他旁邊的人是她。

    如果當初不是他故意瞞著讓她懷孕，她後面也不會一聲不吭的離開他。

    說到底，還是他理虧。

    “那你總該先去吃點東西吧？”

    “……滾。”

    殷承昭抿了抿唇，最後氣餒埋著頭下馬車。

    想了想，他又在馬車外提醒她。

    “小不懂說你不去吃東西，她就不吃，一會兒菜該涼了。”

    謝傾暮心中五味雜陳。

    她居然跟一個死人鬥氣鬥了那麼多年。

    那個女人還是殷承昭的娘！

    這說出來還不得笑死人。

    不行，這種事她怎麼可能承認！

    反正她現在也不喜歡殷承昭，他身邊還有那麼多女人，她更是不能接受。

    事到如今，就當做什麼也沒發生。

    她起身換了個姿勢，聽到外面這話，身體陡然僵住。

    殷承昭怎麼還沒走？

    聽著外面遠去的腳步聲，她撲通撲通亂跳的小心臟才慢慢放緩速度。

    看他剛纔的態度，明顯是在對她示好。

    即便如此，她也不可能心軟。

    現在除了謝江南這個孩子，她和他再也沒有其他關係。

    她也不想再和他再扯上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