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先生生前有數種基礎疾病，三高，糖尿病，心臟病，腦血栓，不過都很輕微，術前都已經用藥控制到了可以手術的程度，為此還特地請來了心臟病科，腦科，沁尿科三科會診，大家都一致認為胡先生現在的體質可以手術，不過誰也沒有把話說滿，只說八成把握。

    負責心腦血管的劉主任醫師當時也在會診現場，事後楊叔問起的時候，劉主任說道：“放在私底下說，胡先生才五十歲，雖然有一些基礎疾病，但以他當時的身體情況進行腫瘤手術切除，百分百不會出問題，只是手術這種事沒有哪個醫生會打包票。”

    楊叔和劉主任是舊識，便問：“老劉，咱倆現在就是閒聊，以你的專業眼光來看，既然身體沒問題，為什麼胡先生會突然猝死？”

    劉主任道：“比方汽車吧，電腦、發動機、油路都些小問題，但是不影響使用，現在變速箱必須大修否則車子就會趴窩，好吧，修變速箱，但誰不能保證修了變速箱會不會引發整車停轉，按理說不會，但其他的小問題突然集中爆發……這是理論上的可能，實際很少對吧？

    因此從理論上說，手術後胡先生抵抗力免疫力全面下降，導致這些基礎疾病集中爆發，當然，誘因是‘麻醉後遺症’，於是便引發猝死。

    老楊，我現在是和你聊天才會說的，若要出庭我可不認……

    胡先生正常情況下猝死的可能性跟買兩塊錢彩票中了五百萬的機率是一樣的。我買彩票和做急救科醫生都有二十多年曆史了，還從來沒見過中大獎的，三四等獎都少得可憐。”

    楊叔道：“也就是說，你認為有外來因素導致胡先生的猝死？”

    劉主任點頭：“從聊天的角度，是的。”

    ……

    我又看了用藥記錄，主要是看手術時的麻醉藥物和急救時的用藥記錄。

    手術時的麻醉是使用舒芬太尼複合丙泊酚靶控輸注方式，麻醉效果良好。

    急救時由於胡先生出現了抽搐乾嘔頭痛胸痛等症狀，這是全身多器官功能出現紊亂的表現，因此急救的時候也是上了呼吸機，注身腎上腺素，抗血栓藥水，增白細胞針，降壓針，胰島素等等聯合用藥，劑量也十分謹慎……

    這些方面我沒什麼實戰能力，況且醫大教授都挑不出毛病，我就更不可能從雞蛋裡面能挑出骨頭來了。

    想了想，我又調取了ICU急救時的監控仔細看了起來。

    病人除了病歷上面寫的症狀外，還有嘴脣乾裂，面頰潮紅，瞳孔放大，呼吸困難等現象沒有記錄進病歷當中，不過西藥以化驗資料為主，不是很注重病人表面症狀沒什麼好奇怪的。

    只有中醫講究“望聞問切”，望是很重要的一個環節。

    這時候傅凌雲進來了，“楊叔好。”

    “好，夏末等你好久了。”

    我開啟工具箱，沉吟了良久，既然是麻醉後遺症引起的，那麼便從麻醉入手，因為從“望”的角度來說，有一個現象很奇怪，病人如果是因為麻醉後遺症引發的多器官功能紊亂，按現說臉色只會發青發白，不會面頰潮紅。

    不是說麻醉不會面頰潮紅，而是西藥用的麻醉劑使用後病人大多會面色發青發白，而中醫使用的本草藥物麻醉劑則有一部分會讓人看起來面色潮紅。

    這只是一種觀察的經驗，並非是一定的結論，我也沒什麼把握，但找不到別的方向，姑且一試。

    我取出幾支探毒骨針，選擇了死者的舌頭、後頸、胃部、膀胱腳底五個位置插了進去，過了幾分鐘，一一取出對照。

    五支探毒骨針全部變色，說明全都有毒，不過也很正常，死者身上注射有十多種不同的藥物，我們常說是藥三分毒，如此多的藥物注射進身體裡，探毒骨針沒有反應纔是怪事了，不過這隻能代表探毒骨針對西藥有反應，不能代表死者是中毒而死。

    五支探毒骨針裡有四支呈淺藍的顏色，唯有一支呈深黑的顏色。

    這支呈現出深黑色的探毒骨針是插進胃部裡面的那支。

    我收回探毒骨針，然後取過一支最大最長針頭的注射器，費了半天勁，從死者的胃部抽出了一個注射器底的胃液。

    我對楊叔說道：“讓人拿到物證中心儘快化驗，我懷疑問題就出在這裏麵。”

    楊叔立即安排值班警察包了針管火速趕往物證中心，“你信不過這裏麵的醫生？”

    我點頭，“如果胃液裡面有用藥記錄之外的藥物，那麼基本可以確定是醫院的人做的。”

    傅凌雲一拍大腿，“買兇殺人？”

    我搖頭，“現在還不好說，不能排除。”

    楊叔這邊已經命令下去，凡是參與會診過的醫生都在調查之列，主要是他們的社會關係以及也胡太兩者之間是否有交集，包括金錢房產之類的近期是否有異常增加之類。

    過了一會，那名送胡太出去的女警回來彙報了一個情況，他從一名來弔唁的公司高管交談裡面得知，胡先生的公司原定在本月上市，但現在老闆死了，就只能推遲上市計劃，否則會造成股價的大幅跳水，只有公司重新選舉出董事長之後纔會重新上市，當然，董事長非胡太莫屬，不過必要的形式還是要走的。

    公司原本是家族式企業，因為上市就必須按照股權機制重新定義，上市後胡家將持有百分之四十的不可流通份額，其餘份額將會在市面上流通。

    “會不會是股權分配的問題導致胡太買兇殺了自己丈夫？”傅凌雲篤定。

    此類案件時有發生，尤其是公司是兩人一手建立起來的，上市的時候要明確股權，這進修除非一人放棄，否則即便是夫妻也會爲了爭奪股權份額起紛爭。

    事實很冰冷，什麼愛情都抵不過金錢來得實在，感情給人的感覺不如金錢財富更令人有安全感，資料是不會騙人的，不單單在我國，在大多數國家裏，金錢類殺人排第一，感情類殺人排第二，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