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爺爺出事
那天一大早,我照例帶著“旺財”繞著村子和後山跑上一圈,回到家裏的時候,爺爺已經在院子裡打完了幾趟八段錦。
我注意到,在院子旁的小茶几上,擺著兩張請柬,想必是之前送來的。
一張大紅色的燙金請柬,是縣城本家七姑媽家表哥考上雲省大學,擺酒請客的。
另一張是繪著雲籙祥雲的紫紅色請柬,寫著“一念三十載,吾之夙願,唯盼一晤”,落款沒有人名,畫着一個佛教中象徵吉祥福瑞“卍”字,上面沒有寫明地點時間。
不過我猜想那個“卍”字請柬應該是東山寺的和尚,爺爺對佛教並無好感,連帶著信佛的居士也不太待見。
但是以他的名聲,還是有不少佛門的弟子想要與他結識。每年都會有不少這樣的請柬,爺爺大多都是不加理會的。
爺爺緩緩收功,不出意外的,他交代我去赴七姑家的喜酒,另一張請柬則不置可否的扔在了那裏。
早飯一切如常,爺爺吃了一碗小米粥,一個玉米饃饃,送粥的是木耳拌小蔥。
我正是長身體,半大小子吃窮老子的時候,兩大碗小米粥,三個大肉包稀里嘩啦就下了肚,爺爺幫我剝了兩個煮雞蛋也被我毫不客氣的三兩下吃進肚裏。
爺爺見我狼吞虎嚥,不由慈愛的微笑著,他沒少讓我細嚼慢嚥,不過我做事雷厲風行,他說了兩次也就由得我去了。
吃完早飯,帶上準備好的禮物,我就風風火火的趕往縣城。
表哥也算是從小玩到大的夥伴,他平時成績並不算好,這次高考後天天就如熱鍋上的螞蟻,坐立不安。
他做夢都沒想到,自已居然考上了一本的雲大,當真是蒙的全對,猜的全會……人品大爆發加上祖宗保佑,不大宴賓客顯擺顯擺,實在對不起十年寒窗!
到了縣城,見到各房長輩,一翻噓長問短後便被表哥和他一群男女同學拉到桌上拼酒。
恰同學少年,此席一散便從此天南地北,誰也說不準下次再見面會不會已經是油膩中年,今朝美酒便要今朝醉,這一喝,就喝得有點高了。
一席酒從中午喝到晚上八點,五點多的時候我已經頂不住如潮的攻勢,不得不借尿遁跑到客房裏小睡了一會,好在我酒醒的時候這場酒也到了尾聲,表哥他們還要一起去唱歌,我惦記著爺爺,推了回家。
過了八點,縣城已經沒有班車發車,好在我是騎腳踏車過來,和親戚朋友們說了一聲便踩車回村。
縣城到村裏並不是算遠,十三公里,踩車快點一個小時就能到家,不過路不好走,又是晚上,我打著手電,回到村裏的時候已經是十一點多。
我遠遠看見老屋一片漆黑,心裏頓時就有種不好的預感!
因為爺爺每天晚上都會看書到很晚才睡,而且我還沒回家,他不會連大門口的路燈也關了。
難道是爺爺還沒回家?應該不會的,如果爺爺在老朋友那裏過夜的話,他會打電話跟我說的。
最重要的是,旺財也沒叫,黑暗中帶著令人陣陣心悸的沉默,彷彿在吞噬著生機。
我心裏咯噔一下,千萬不要出什麼不好的事……
我連車子都顧不上了,猛然快步往家裏跑,越跑心情越沉,沒聽到旺財的叫聲……半點響聲沒有。
我的心陡然沉到了谷底,抖抖索索開啟院裏的燈,老屋死一般的沉寂,一個人都沒有。
客廳的茶几上,就擺著那封請柬,與我早上看到的沒有什麼不同!
就在我正要轉頭打量別的地方的時候,頭皮猛然一麻,因為我看見那請柬無風自動,如同有一隻看不見的鬼手將它緩緩開啟在我面前。
那一刻,我全身上下的汗毛都豎立了起來,這世間真的有鬼?
然後更驚悚的一幕出現,一根滿是血汙的手指從請柬裡伸出,神經質地對著我勾了勾。
一股淡淡的血腥氣瀰漫了出來,我不自禁地退後一步,冷汗涔涔而下。
好在我此時已不是吳下阿蒙,三年來不知見過多少屍體,雖然驚怵,卻更是讓我眼神一凝,立即看清——這是一根齊根切下的男性食指。
雖然不再驚慌,但心裏卻更加沉重,雖然只是一根斷指,但不知被人用了什麼秘法,居然此時仍然能活動。
這並不是什麼神乎其技的秘法,如果給我充裕的時間,不論是從現代生物科學還是古道門秘術,我也能做到,不過是刺激斷指的神經罷了,算不得多難,之所以嚇了我一跳,是因為我剛纔全副心身都放在爺爺的事情上,猝不及防,加之第一次見到這種場景,被驚嚇到了。
但最讓人不可思議的是,它明顯不是算準了時間纔有動作,而是感應到了活人的氣息才突然動作,生生給了我一個下馬威!
緊接著我心中又是一痛,這不會是爺爺的吧?顫抖著拿起手指擦乾一節,定神一看,面板光滑,含水量不低,肌肉張力不弱,不是老人的手指。
此時這根斷指仍有血水隱隱滲出,顯然是從活人身上生生切斷下來。
這請柬沒有點明人物和時間地點,那麼這根手指就是傳達這些資訊的媒介,否則爺爺未必會赴約!
但是我已經心亂如麻,越想解開其中的謎題腦子就越是一團漿糊,我焦躁地來回踱步,心煩意亂。
我試著聚集浩然之氣,想要藉着這根斷指強試爺爺教給我的“追本溯源”神通,然而連反應都沒有,修為還是太弱。
從手指斷面的變色程度和氣味分析,應該被切下來不超過四個小時,算算時間,爺爺應該已離家三個小時以上。
也就是說,這張請柬定下的時間居然是八點左右。
整整四個小時過去,爺爺生死未卜,每多一秒就多一分危險。
深吸一口氣,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爺爺說過,想不通一件事情的時候,那就從最開始的地方重走一遍。這也是為什麼在所有的案件中,第一案發現場最為重要的原因。
家裏的東西擺放如常,衣服疊放整齊,小茶壺裏的水還有溫度,說明爺爺並不是被人強行擄走,離開的時間應該與斷指被切下的時間相吻合。
走進書房的時候,我居然發現死一般蜷縮在斑竹躺椅上的旺財。
旺財並沒有死,它的鼻根上扎著一枚銀針,被封住了命門,只要拔出銀針就又是活潑亂跳的狗子。
刺穴的手法用的是爺爺常用的小天星銀針定穴手法,應該是爺爺動的手。
我精神一振,取下銀針,然而出乎我的意料,取下銀針後,旺財仍然沒有醒來。
我沉默了一下,這是爺爺刺穴的時候用了暗勁,只能過了十二個小時纔會自行解開。他這是在告訴我,不要參與進來。
他怕旺財會帶著我去找他,要知道,旺財畢竟有著緝毒犬的血統,鼻子特別的靈。
但是,我怎麼可能就這樣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