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王大怒，雖然寵愛妾室，卻不是糊塗人，立馬查了這件事。

    唐王的妾室裏，就有唐王妃的胞妹。

    她是個膽小懦弱的，唐王一逼問，她就全盤交代，說自己是奉了唐王妃的命令列事。

    陳夫人和周衡的身份揭穿了，唐王大怒。他不僅僅殺了陳良玉，連他母親也杖斃了，甚至把周良玉的墳墓都挖掉，挫骨揚灰，陳家的產業，也被唐王奪走。

    他要報復陳良玉和她的兒子周衡，讓他們母子斷子絕孫，唐王妃的胞妹也被殺了，死在唐王刀下。

    唐王的女人，沒一個活著，唐王府的侍衛、暗樁，除了死在戰場上的，其他的也都死了。

    周衡的祖母，原先就對周良玉和陳氏很厭惡。

    如今唐王要對他們母子趕盡殺絕，老夫人樂得清閒，也不摻合。

    唐王妃和周良玉，都死了，他們的兒子也死了；陳夫人也被杖斃，周衡的姨娘也被賣去做妓女；陳家的財產，歸了皇帝，陳氏和周衡，就此失蹤了。

    周衡在唐王府的日子過得極其艱難。

    顧瑾之聽了，心裏震撼極大，她的呼吸急促。

    霍老五忙攙扶住了她的肩膀，低聲安慰她：“姑娘別緊張，咱們慢慢說。周衡是不是周錫龍的兒子，不好判定。”顧瑾之閉目喘息片刻，她睜開眼睛時，眼神依舊平靜。

    霍老五感嘆：“姑娘真是個聰明的姑娘，什麼都猜到了。這樣的聰明，讓人害怕。”

    顧瑾之微微一笑：“我只是覺得奇怪。”霍老五問她哪裏奇怪，顧瑾之卻搖搖頭。

    她轉移了話題，問霍老五，“舅舅，唐王的身體不太好嗎？”

    “不好。”霍老五道，“唐王殿下的身體一向硬朗。可能因為當初他的兒子死了，他傷心欲絕。他每年秋季都要吃藥，吃了許久。最近兩年，他更加虛弱。

    我懷疑他有癆症，所以不太喜歡熱鬧。”

    顧瑾之心跳驟停，臉色慘淡，雙腿發軟。

    霍老五見她臉色發青，嚇得差點癱坐在地。

    顧瑾之深吸一口氣，強撐住了自己的身體。

    她努力維持住了表情，道：“那他是不是有傳染性的疾病？”

    “不知道。”霍老五搖搖頭，“他的藥方，一直是太醫院在保密。太醫院的人，沒人知道。他服用的東西，也是太醫院配置，我沒法子打探。”

    顧瑾之沉默不語。

    她緩了好一陣子，臉色才漸漸恢復正常。

    “舅舅，您幫我查一查，周衡在哪裏？”顧瑾之低聲懇求。

    “好。”霍老五答應了，霍老五派人去找，結果，一夜過去了，沒任何訊息。

    顧瑾之不相信這一切是巧合，心急如焚。

    皇家沒有人知道周衡去哪裏了，周衡身份是秘密，除了他的母親和姨娘，旁人不知。周良玉死了，陳氏逃亡，他的姨娘和他也跟著消失了。

    表面上，周衡的母親陳氏，是唐王妃嫡出，是唐王的侄女。

    她和她丈夫一起死了。

    周衡呢？他會怎樣？若是有人知曉了他的身份，會不會將他殺了滅口？顧瑾之越想越擔憂。

    她整晚翻來覆去的躺不著，腦海裏浮現周衡的面孔，心裏像被刀扎似的疼痛。

    第二天清晨，顧瑾之醒過來。丫鬟們進來服侍洗漱，瞧見她這副模樣，紛紛詢問她。

    顧瑾之勉強笑笑，讓她們退下，她獨自站了起來。

    昨夜沒睡好，她的臉色略顯蒼白，唇瓣乾裂脫皮。

    她走到窗櫺處，推開了窗戶，冬日凜冽刺骨的風灌入屋子裏。

    顧瑾之縮了縮脖子。

    她突然看到了窗臺下的草垛子。

    那個地方，有個黑黝黝的洞，不知道是什麼洞。

    那是個坑。

    顧瑾之曾經在霍鉞的房間裡，看到過這個黑洞。

    她想起來。

    這是周衡的臥房。

    當初周衡離開顧家之前，曾經把自己鎖在這個院子裡，不知道做什麼。

    他的父親周錫龍已經不在了，周衡為什麼還不搬出去？

    顧瑾之從窗邊挪了步子，靠近牆壁，蹲了下來。她趴在了土坑邊緣，往下看。

    這個土坑，比較窄。

    裡面鋪滿了雜物。

    顧瑾之記得周衡有個玩具，是個木偶。她想到這裏，伸手進去摸索。

    土坑裏堆積著厚實枯枝敗葉，顧瑾之掏了半晌，終於摸到了那個木偶。

    木偶很輕，顧瑾之費了些力氣，終於拎了出來，她擦拭木偶，發現它還挺新的。

    顧瑾之又試了下，發現木偶沒有破損，而且很牢固，顧瑾之頓時淚流滿面。

    周衡居然留下來陪伴她……

    她哭著抱緊了這個木偶，這種感動，是她重生後第一次涌動。

    她不是悲春傷秋的人，可是內心柔軟得一塌糊塗。她想到了前世，想到了前世周衡的背叛，想到了前世周衡臨死前的掙扎。

    顧瑾之恨透了周衡，重活一世，她不敢再輕易相信人了，尤其是不值得信賴的。

    但是周衡的出現，徹底改變了她的認知，眼眶溼潤，心口堵塞。

    她抱著這個木偶。哭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淚水浸透了木偶，把木偶弄溼了。

    顧瑾之抹乾了眼淚，收拾妥當，出門去請安，霍老五帶著霍硯庭也在等她。

    “你去哪裏了？”霍硯庭責備她，“你娘都等急了，叫人尋你。”

    “我剛纔去了趟後院花圃。”顧瑾之道，“外婆和舅媽在說話，娘沒注意我。”

    說罷。她拉著霍硯庭和霍老五去請安。

    宋盼兒看到顧瑾之的眼睛紅腫，詫異問她：“怎麼哭了？”

    顧瑾之說沒事。

    眾人見她這般，都笑道：“是不是有心上人了？快和我們說說。”

    她的婚姻，成了霍家的禁忌。

    提到這茬，宋盼兒和顧延韜的眉毛都蹙了起來。

    宋盼兒瞪大了眼睛：“你真有心上人了？”

    “沒有啊！”顧瑾之道，“我只是昨天晚上沒睡好，眼角有點紅，怕爹爹孃親誤解了，特意拿脂粉遮掩。”顧延韜哈哈笑起來，眾人也忍俊不止。

    顧瑾之給宋盼兒敬茶，喝完茶，她又給幾位舅母敬茶。

    霍老五則告辭。

    送走了霍老五，顧瑾之回到了房間，繼續繡嫁妝。

    她繡了兩針，就放棄了，心亂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