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的感覺，突然想起來。

    在他的印象中，他曾經遇到過那個叫蘇嘉禾的姑娘，她穿著素白的衣裙，梳著雙髻，模樣很秀麗。

    當初，他是爲了討母親歡心，才娶了那個姑娘。

    後來他漸漸發現，母親根本不喜歡那個姑娘，所以她總是找藉口刁難那個姑娘，讓她搬出王府，父親雖然不說什麼，但是也沒有阻止母親。

    那姑娘哭著鬧著要回家，周衡便把她送到鄉下祖屋，由老人照料。

    她一直沒有再回來，周衡慢慢忘了這件事。

    現在管事突然提起，周衡猛然醒悟了什麼，心頭巨震。

    那麼，那個女人是誰？

    “那她人呢？”周衡急促問管事，“她在哪裏，你們把她弄到哪裏去了！”

    “她死了。”管事答道，周衡怔怔，管事繼續說，周衡越聽，心頭越涼。

    原來，他的確見過那位姑娘，那位姑娘叫蘇嘉禾，是南昌府知縣陳家的小姐，因病早逝。

    陳家的人說，蘇嘉禾是畏罪自殺，這麼說，那位女子，的確不是周衡見過的。

    周衡的身體，劇烈顫抖了起來。

    管事見狀，嚇壞了，喊了侍衛進來，要強制押走周衡。

    周衡卻抓住了床欄，他盯著那位管事：“是你們設計陷害我，對吧？你們到底是誰？”

    那位管事嘆了口氣：“世子爺，請您跟我們走，有什麼話，到了牢獄中再說。”

    周衡掙扎不過，只得跟著去了。

    顧瑾之也跟著去了。

    她沒有去牢獄，讓人悄悄去打探了訊息，讓人先去探路。

    她要確保周衡沒事。

    “周家和陳家勾結多年了，周衡也和陳家勾結，他是陳家養大的兒子。周衡從小聰慧伶俐，陳家人很喜歡他。後來陳家落魄，陳夫人帶着兒媳婦逃亡，他們倆一同跑到江寧城投奔陳夫人，後來他被陳夫人收養了。”霍老五低聲給顧瑾之介紹，“陳家是個大戶人家，據聞當時他們的家業比國公府還要富庶，可惜敗落後，家裏人死了，留下陳夫人孤苦零丁一個人，就算再有錢，也守不住，只能四處流浪。她帶著陳良玉去找周衡的時候，恰逢唐王殿下遇刺，陳夫人和陳良玉，也是死於非命。”

    霍老五把事情，簡單扼要講了清楚，讓顧瑾之更深切瞭解。

    顧瑾之聽了之後，沉默了許久，才問霍老五：“既然陳良玉和陳夫人都死了，他怎麼成了唐王府的世子爺？”

    霍老五頓了頓，然後壓低了嗓子，小聲道：“唐王妃懷孕，唐王世子爺是庶長子。他的生母是唐王妃的堂妹。世子爺是他母親的侄子。”顧瑾之驚呆。

    她不可置信看著霍老五，唐王府是武將世家。

    唐王妃是唐王最寵愛的妾室，唐王世子爺卻是唐王最小的庶長子。唐王的嫡妻只生了一子。

    “……世子爺被唐王抱養，養育長大，他也姓周，和周錫龍乃是兄弟。”霍老五低聲道。

    顧瑾之心頭，掀起了滔天駭浪。

    周良玉居然是周錫龍的孩子。

    顧瑾之不由想，周錫龍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他應該沒有見過周良玉的畫像，怎麼肯定周良玉是周錫龍的兒子？

    顧瑾之的心頭，隱約閃現了某種不祥，心裏惴惴。

    “世子爺，您快走。”管事瞧見她面色蒼白，擔心她出事。就催促周衡離開。

    周衡似乎受了莫大的刺激。

    他渾渾噩噩的。整個人好像丟了魂。

    顧瑾之吩咐丫鬟去攔住周衡。她則拉住了霍老五的胳膊：“舅父，你跟我來一趟，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她的語調平穩，鎮定。

    霍老五愣了愣，道：“世子爺還是等等吧……”

    他怕出亂子。

    顧瑾之笑道：“放心吧舅父。我只想問你幾句話而已。”

    說罷。她拽了霍老五，朝旁邊院子裡走去。

    兩人進了廂房，關上門。

    顧瑾之的手腳冰冷。

    她看著霍老五。霍老五被她看得背脊發寒。

    “舅父。周衡到底是不是周錫龍的兒子？”顧瑾之問。

    霍老五愕然。

    他猶豫了半晌。才道：“這個。不太清楚啊。當年唐王世子的屍首找到了……”

    “舅父的意思。是說，他的死，和唐王世子有關係？”顧瑾之追問，霍老五遲疑了下，點點頭。

    “我記得，周衡和他母親的關係極其不錯。他的父親常年征戰在外。他母親帶著他。一直住在山陰縣，從不出遠門，唐王殿下登基的時候。周衡的母親已經過世了，他是在唐王殿下身邊長大的。唐王殿下視他如掌中寶。他母親臨終前，託付給唐王殿下的，正是這位陳氏表妹。”霍老五又補充道。

    顧瑾之眼眸輕斂，霍老五的話。令顧瑾之有點不寒而慄。

    唐王殿下的兒子死在自己府邸裡，這種醜事，唐王肯定會瞞下來。

    他的兒子死了，唐王必須要扶持一個新的兒子上位，而且要儘快！

    他們會選擇誰？

    “……那些藥粉。究竟是不是你們弄出來的？”顧瑾之再次問霍老五。

    “我們不敢。”霍老五忙擺手，“我們就在附近監視他。他喝醉酒，被我們的人撞破。”

    他指派了幾名暗樁，在巷口守株待兔，周衡喝多了酒，他自己走出了家門。

    周衡身材高大，又生得俊俏，暗樁們並未察覺有異。

    等周衡到了巷口，暗樁們就出手，用迷煙把周衡放倒，然後擡回了宅子，準備拿去喂狗的。

    誰知道，剛把他綁好，他母親陳夫人和姨奶奶帶著人趕過來。

    他們要帶走周衡。

    暗樁們不願意放人，陳家人仗勢欺人，把他們狠揍一通，打暈了他們。

    陳夫人就抱著昏睡的周衡，往周家跑。

    到了周家，陳夫人讓僕婦們把周衡抬到西跨院去，說要把他送給唐王。

    周衡是唐王的兒子，是周錫龍唯一的兒子，唐王妃的胞妹死活不同意，唐王又不知道這件事，陳夫人就趁機把周衡偷走。

    她以為周家無人知曉，誰知，唐王妃的胞妹早有防範。她讓人把周衡救出來，藏到了周家，讓人假裝周衡病重。

    唐王妃的胞妹是唐王府的二少夫人，她做事滴水不漏。陳夫人根本鬥不過她。

    等唐王回京，唐王妃告訴了唐王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