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過一個句話，當一個人快要死的時候，就算是一根草也不會放過。”夜來香無奈道:“他第一次在幻境中是迷茫的，根本不知道發生什麼，可當這一切又發生，瞭解情況後，他求我再來一次，有一有二，就有三有四……”

    “他是我的一部分，幻境也會隨著他的心意發生改變，小石的內心覺得他救不到大家，幻境就自然而然的體現出來，其實到了後面，這已經不是幻境，是他和心魔在做鬥爭。”

    “我知道他不會放過自己，他也知道既定的結局，我們就一直這麼耗著，直到你來這裏。”夜來香轉過身來，“你改變了小石，他放下了執念，拯救了大家。”

    舒惜言想到小石說過的話，他說，他覺得她是轉折點，這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

    其實她不是真正的轉折點，小石纔是，解鈴還須繫鈴人，只有自己才能拯救自己。

    “小石呢？他還在嗎？”舒惜言笑著問。

    夜來香搖搖頭，“本就想死的人，怎麼會在這個世界多活一秒，幻境破的時候他就走了。”

    夜來香說的輕鬆，沒有半點遺憾。

    這確實是最好的結果。

    他沒有什麼可以留戀的了。

    “小石留了遺言。”夜來香看著舒惜言，“他說，希望舒姐姐可以得償所願，餘生幸福，桑桑平安長大。”

    “這聽起來倒挺正常的。”她舒口氣，小石總算是不鑽牛角尖了。

    “我送你出去吧。”夜來香一抬手，幻境頃刻間開始崩塌。

    “對了，你以後怎麼辦？”舒惜言站起來問。

    “福利院什麼都沒了，只剩下紀臨和桑桑。”夜來香笑了幾聲，“你願意帶著我嗎？我想保護桑桑和紀臨。”

    舒惜言點頭，又搖頭，“你有點大，感覺不太好帶走……”

    “放心，出事你跑我斷後。”夜來香可憐巴巴。

    “但是我總不能扛棵樹在末世跑來跑去吧？”想了想這個場景，舒惜言已經累死了。

    “不會。”它說完，幻境徹底崩塌。

    舒惜言站在夜來香旁邊，看著它一點點縮小，變成了耳釘那麼大。

    這……

    她一邊耳朵帶著球球，這是她後來給起的名字，另一邊耳洞剛好空著，要是能帶進去，也不是不可以……

    夜來香並沒有麻煩舒惜言，它瘦了個身，一下子鑽進耳洞裡，把之前的耳釘替換下來。

    舒惜言把耳釘放進黑洞中，低頭看著地面空出來的坑洞。

    它在這裏也是孤獨的，周圍的人都死了，它也想和小石一樣保護別人。

    舒惜言摸了摸耳釘，發現夜來香並未說話。

    要是它可以說，早就說了，也不必拉著她進幻境。

    舒惜言不在乎它會不會說話，反正這個耳釘挺好看的，也不會費什麼力氣，這樣子當然是最好。

    她抱著沉睡的桑桑的離開，走進福利院大樓，想最後再看看這裏，願平行世界沒有末世，大家可以幸福快樂的生活。

    走到六層。

    她想到了一個人。

    夏羽藍。

    “夜來香，最後那場真實的幻境是不是小石給我看的？”舒惜言突然問道。

    夜來香動了動，同意這個說法。

    “有個人必須死。”眸光暗下去，“要不是她，這場悲劇可能不會發生這麼快，小石心腸善良，沒殺了她，可我卻不是好人。”

    她往樓下走，想著上輩子和夏羽藍相遇的地方。

    是她家的倉庫門口，要想遇到夏羽藍，下一程必須去倉庫。

    拿出手機看了時間日期。

    十月二十五日，早上十一點。

    進去的時候是十月二十二，現在已經是三天後了。

    手機好幾天沒充電，一直在超級省電模式，只剩下百分之十的電量。

    她趕緊抱著桑桑從牆頭爬過去，又找出無人駕駛的車，放好桑桑後，拿起手機給媽媽打電話。

    那頭的人很快接了，著急道:“言言，你沒事吧？以前每天都會打電話，這次三天多沒來電話了，媽媽很擔心你。”

    “媽，我沒事。”她放緩聲音，“你那裏東西還夠嗎？電池還有嗎？夠不夠用的。”

    “夠用，我們就兩個人，我和你外婆沒事種種菜，聊聊天，用不到多少電，都留著給你打電話呢，對了，我不跟你說了，小心以後電不夠用，你和你外婆說句話吧。”

    那頭的電話傳遞到另一人手中。

    “言仔，還好吧？”外婆帶著哭腔，抹了抹眼淚。

    舒惜言聽的出來，她假裝沒聽到，笑道:“好的，我能有什麼事，外婆照顧好身體。”

    “我也不說了，電留著以後打。”外婆結束通話電話。

    舒惜言將手機扔到一旁。

    她有愛她的外婆和媽媽，還獲得了第二次生命，已經很幸福，很滿足了。

    片刻的脆弱精準擊垮跳動的心，她掩面哭泣，比任何時候都要大聲。

    她不知道是哭別人，還是哭自己，反正怎麼都停不下來。

    直到一聲甜軟:“姐姐。”

    “嗯？”抬起頭，睫毛溼漉漉黏在一起。

    桑桑揉著眼睛，手腳並用爬起來，見舒惜言再哭，手足無措縮在懷中，放低聲音問:“姐姐，別哭。”

    舒惜言趕緊用手背擦乾眼淚，“不哭，我沒哭，就是眼睛裏進沙子了。”

    桑桑側頭看上來，眸子裡全都是不信，可她並未說穿這件事，環顧四周後，驚訝道:“這是哪裏？”

    “這是福利院外面。”舒惜言拿過手機，給她看眼時間，“你太困睡著了，現在是幾天後，我們已經離開福利院。”

    “哥哥姐姐呢？”桑桑看向窗外。

    “他們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遠到我們這輩子都找不到，他們說希望桑桑快樂幸福。”

    “哦。”桑桑爬起來坐好，她看著外面蕭瑟的街道，眼眶逐漸紅潤。

    爺爺走的時候也說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遠到桑桑根本找不到，他說桑桑總有一天會去那個地方，卻不是現在。

    爺爺也希望桑桑快樂幸福。

    但桑桑不希望自己幸福，桑桑希望姐姐幸福，這樣子，桑桑就還有存在於這個世界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