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綻放出一片新的花朵，柔和的飄落在舒惜言腳邊。

    舒惜言順著那片葉子看向地面，再抬頭時，周圍環境變了。

    自從上次被落在肩頭的花瓣帶入夢境，她就知道花瓣有這個功效，而且開出的花瓣越多夢境越強，夜來香開出巨大的花朵時，就會在現實中製造夢境。

    紀臨就是這麼出現的。

    環顧四周，此地當真稱得上一處仙境。

    綠色隨風而動的草坪，黃色盛開的太陽花，湛藍晴朗的天空。

    綠茵無邊無際，望不到盡頭。

    她朝著中間的巨大夜來香下走，覺得心裏暖暖的。

    “跟著我的小女孩呢？”站在樹旁邊，她拍著夜來香問。

    夜來香變出一把木質椅子，又用藤蔓幻化出等高的人，雖然能看出是個人，可五官身體都是綠色藤蔓纏繞成的，舒惜言不大習慣。

    看著總覺得瘮得慌。

    夜來香並未意識到這點，她像個人一樣坐在舒惜言旁邊，用粗啞的聲音道:“放心，她好好的，只是睡著了。”

    “你聽得懂我說話，也會說話，真的是這裏該存在的物種嗎？”舒惜言打量面前的植物人。

    “好幾年前，有個人來這裏，他手指不知道什麼時候破了，我沾上了他的血，從那以後，就可以聽懂周圍人說話。”

    “哦。”舒惜言拉長尾音，有些不確定道:“末世我還可以理解，無非就是喪屍和變異植物，可你太過分了吧？我遇到過會製造幻境的植物，它等級比你高，可還保持著植物的秉性，你已經像個人了。”

    夜來香沒有反駁這點，它也不清楚自己到底算個什麼，“我也沒遇到第二個能聽得懂人話的植物。”

    別說它沒遇到，放眼整個世界，都沒有保持理智的喪屍，更別說有理智的植物。

    想知道怎麼回事，怕是要從給夜來香開智的人下手，可事情過去了這麼多年，又爆發病毒，這人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更別談找到他知道真相。

    “你在這裏這麼多年了，怎麼認識紀臨的？之前在福利院嗎？”舒惜言決定換個實質性的問題。

    植物人點頭，“嗯。”

    舒惜言笑道:“他是什麼樣子的？就和你變出來的一樣？”

    植物人仔細想，“末世之前，他很不愛說話，總是在打工，一天打好幾份工，做什麼都很認真，每週會來福利院幫忙。末世以後，他變了，和我變出來的差不多。”

    “你見過末世之後的紀臨？”舒惜言震驚。

    植物人問:“你認識紀臨？”

    兩人幾乎同時出聲。

    舒惜言點點頭，“說來話長。”

    怪不得夜來香變出來的紀臨不認識她們，原來它以為她們不認識。

    植物人沒再繼續追問。

    舒惜言倒是有了興趣，好奇道:“你確定末世之後見的紀臨是這個樣子嗎？”

    “他來福利院看過。”夜來香回憶道:“我能感覺到他的強大，周圍所有變異植物不敢靠過來，他的眼中全是迷茫，只會說簡單的字。”

    “那和你變的聽著不一樣啊？”

    “氣場太強大了，我覺得他要是說話，一定像我變出來的樣子。”

    舒惜言:“……”

    所以說是在憑空想象？

    她就說紀臨怎麼可能變成那樣子，之前紀臨也會說話，可都聽著很可愛。

    氣場強大，不代表說話強，之前的紀臨可以嚇退喪屍，也會低著聲音和她“嗚嗚”。

    “不過他真的很強。”植物人再次補充，“你可能不太理解這個概念，末世都是弱肉強食，紀臨現在的等級，在這一片是無敵的，所以我幻化出一個紀臨，就算是假的，對面植物也不敢貿然進攻。”

    原來離開她過得這麼好，看來真是自己拖累他了。

    舒惜言發現一直在討論紀臨，都快把正事忘了，趕緊問道:“那你為什麼把我拉進小石的幻境中？”

    “我沒有。”夜來香矢口否認。

    “？”舒惜言更加不理解，“不是你拉我，那我到底怎麼進去的？”

    植物人顯然也很迷惑，它坐在一旁冷靜思考，許久後小心翼翼道，“我生長在這裏十幾年，對於福利院是有感情的，末世爆發那日我聽到樓中的嘶吼聲和尖叫聲……可你知道，我是沒有攻擊性的，我只會創造幻境。”

    它低著頭，情緒低落。

    “我救不了他們，也幫不了小石，那時候我覺得自己特別沒用。”夜來香生不出表情，聲音也不能起伏，可舒惜言偏偏聽出了懊悔和無奈。

    “我也救不了他們。”舒惜言想到七樓的血、殘肢，還有從視窗跳下的小石，驀然間心口驟痛。

    普通人都受不了，更何況是看著他們長大的植物。

    兩人沉默許久，夜來香打破平靜，繼續道:“那天，小石把自己埋在我的腳下，我聽到了他最後的遺願。”

    夜來香用沒有表情的臉看過來，“永墜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舒惜言心咯噔一聲。

    多麼狠毒的遺願，沒給自己留一點餘地。

    魂飛魄散尚且算是解脫，身處地獄不得超生卻是無盡的折磨。

    可末世哪兒有規則人性，這事怎麼能怪小石。

    夜來香無奈:“他都死了，我怎麼忍心他帶著自責死去，這樣太殘忍了。”

    “我在他剩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候，用藤蔓將他和我融為一體，又製造了一個幻境，把這部分藤蔓當做獨立體放了進去。”

    “只要是福利院的人都可以進入幻境，可這裏麵只有小石是真的。”

    “所以桑桑可以進去是因為她是福利院的人，那我……”舒惜言頓住，捂住胸口，從裡面拿出一條鏈子，驚訝道:“難道是因為這個指骨？”

    “這是誰的？”植物人問。

    舒惜言答:“紀臨。”

    “那你能進去確實情有可原。”植物人拿過那段指骨，“他還是和以前一樣，總是為別人想，從不想著自己。”

    “我還有個問題。”舒惜言伸手一根手指，“小石的表現並不像是第一次經歷這些，你是不是創造了很多個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