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薛侑敲了敲門進來，笑道，“剛纔不是還挺能嗎？現在是不是傻眼了？”

    歲心抬頭，默默看了薛侑一眼，眼神茫然，然後整個人像是神遊天外似的緩緩回頭，薛侑突然被她如此忽視，心裏有些不爽。

    薛侑走到歲心身邊，看了一眼空空的案板，再看看旁邊用得七零八落的食材，輕輕咳嗽一聲道，“如果實在做不出來，認輸也不丟臉……你家師傅還沒有那麼小氣，到時候他肯定會幫你兜著呢。”

    珍稀食材……

    八仙過海……

    歲心嘴裏訥訥自言自語，完全不理會薛侑，這讓薛侑有些無奈。他抬手在歲心面前晃了晃，笑道，“這是魔怔了？”

    過了一會，歲心纔拿開薛侑的手說，“你別鬧，我正想著呢……今天無論如何我都要贏，不是爲了自己，是爲了師傅。”

    薛侑向來支援歲心，也從來沒有勸歲心退縮放棄過什麼事情，但今天這件事情他真的覺得有一定難度，歲心跟那位廚子，差的不是技藝而是經驗和閱歷啊。

    廚藝看似在擺弄那些食材，實則是把握人的口味，其鮮、香，其色、味，其形其神，無一不是投其所好。

    歲心剛剛拜到御廚門下，想要把菜做的色香味俱全還有神形寓意，這豈不是趕著鴨子上架？

    薛侑還想勸，但又想歲心平時那種不願意服輸的勁頭，就打消了這個念頭。他環顧四周一圈，問歲心，“還需要我出去買點什麼食材，我來幫你打下手。”

    “太好了阿有，這樣，你幫我買雞鴨魚肉還有蝦蟹蛋……嗯，再加一味鴿子。”歲心突然有了主意，頓時有如神助，一下子就想到了八味相合不衝，味道又極為鮮美的食材來，她甚至想象到這些食材做到一起，味道飄香，令人回味無窮的感覺。

    提到雞鴨魚肉，薛侑皺了皺眉頭，“歲心，剛纔那位胡老爺說的可是奇珍食材，你這雞鴨魚肉算不上吧……”

    “現在看起來是算不上，但等我做出來，就算得上了。”

    歲心笑得極其神秘，勾起薛侑的好奇，本想繼續問，又想著隔牆有耳，那個監督的世家子弟還在門口站著，要被他聽到了豈不是壞了歲心的大事。

    薛侑低聲道，“那我去買食材，你先準備。”

    歲心點頭道，“速度快些，剛剛我想太久，時間已經過去不少了。”

    爲了讓大廚輸得心服口服，歲心剛剛想了很久，為得就是要做到胸有成竹，這一次，她不僅代表自己的顏面，更重要的是代表著師傅的顏面，她不能給師傅丟人。

    大廚這邊，已經開始做佛跳牆。

    這道菜他本來就是想獻給御廚做為壽禮的，獨此一份，別的宴席上都沒有。這麼做，一來是突出御廚在他心目中的重要性，二來也是想再討好御廚，看能不能給兒子拜師鋪條路，現在跟歲心比試，他正好拿出這道菜來比試。

    佛跳牆要用火連續煮十幾個小時，大廚一早就已經做好放在火上，到現在將近五個時辰，再有一個小時剛剛好。

    一旁幫廚的人一邊照看著爐火，一邊對大廚說，“那個小姑娘真是自不量力，小小年紀竟然敢跟師傅您較量，到時候輸的不要太難看。”

    大廚心裏也這麼想，但嘴上卻說道，“小五，做人不要太過張揚，沒什麼好處。我們這佛跳牆是我研究了很久才做出來的菜，至今為止，吃過的人不超過十個……這道菜做功費時費力，而且裡面恰好八珍……也算是老天賜福，讓我正好拾了這麼一個便宜。”

    “如果師傅贏了，那我們家公子是不是就能拜御廚學藝了？”

    “歲心給老御廚丟人，我再旁邊說幾句話，保不定御廚就趕走她了……”大廚抱臂，一臉志在必得的樣子，他相信那些世家家主都是見過世面的人，絕對不會被歲心那種家常味道的飯菜給吸引。

    小五聽了，以崇拜的眼神看著大廚道，“師傅，您這算不算是一石三鳥？既討好了御廚，又掙足了面子……最重要的是可以間接趕走歲心，成全我們家公子拜師的心願。”

    “也可以這麼說，你好好把著火，不要把佛跳牆給燒糊了……今天勝敗，全在於此了。”廚子眸光盯著佛跳牆的陶瓷罐子，裡面的香味已經逐漸透過罐子口冒出來了，廚子爲了不讓別人聞到，故意在上面放了一籠紅棗，味道正好遮蓋了佛跳牆的味道。

    這時，一個世家子弟鬼鬼祟祟進來，走進廚房後，在廚子耳邊輕聲說，“歲心那邊準備雞鴨魚肉……我就聽到這些，您看要不要給她添點麻煩？”

    雞鴨魚肉？

    廚子突然哈哈大笑，對著自己的幫廚說，“你聽到了沒有，程歲心竟然用雞鴨魚肉當作珍奇食材作湯……這次老御廚可真是看走眼了，什麼廚藝天才，不過就是一個矇混過關的鄉下丫頭罷了……只能做飯給她的阿婆吃。”

    一旁的世家子弟也不明白這廚藝，只是納悶地看著廚子，也不知道他這話傳得有意義沒有。

    “那我用不用做點什麼？”

    “不用，不用，由著她去，到時候做出來，你們那些家主們一嘗就知道她是什麼水平了，都無需我多說，她就輸定了。”

    廚子一副勝券在握的表情，他就知道，歲心不過是一個嫩丫頭，哪能做得出什麼上得檯面的菜品，這麼想著，廚子甚至覺得自己有點勝之不武，竟然跟這麼一個還未出師的小丫頭比試做菜。

    世家子弟看到廚師這麼有把握，也就不說什麼，悄悄離開了。

    一個時辰很快就過去，那些世家家主隨意挑剔地吃了幾口飯菜，就靜坐在席間等候廚子和歲心做出來的八仙過海。

    御廚的族人也沒有散去，都坐在那等著看熱鬧。

    管家吩咐家裏的下人給客人們沏茶，眼神卻不時瞥向廚房方向，他心裏默默祈禱，如果歲心能贏，今天這壽纔算是過得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