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外，裡三層外三層圍滿了人。

    這些日子，歲心糕點已經深不人心，不管怎麼說，人們都認可歲心做的糕點，都覺得這事有些蹊蹺。

    縣令端坐高堂，看著堂下神色鎮定的歲心，一拍驚堂木，“大膽程歲心，來到公堂還不下跪？”

    來的路上，歲心已經把事情前前後後想了一遍，認定這事除了老六沒人能幹得出來，自己昨天賣桃酥，知道的人很少……知道吃了她桃酥噎死了人，還能這麼快把訊息傳開，顯然就是故意為之。

    整個集市，除了老六覬覦她的生意，別人還真沒有這麼做的必要。

    “歲心並沒有犯法，只是遭人誣陷被帶到公堂，該跪的人，是那個故意栽贓別人，圖謀不軌之人。”

    “栽贓陷害？你有什麼證據？”

    縣令到也驚訝，這程歲心年紀輕輕，來到縣衙不僅沒有神色慌張，面如土色，反而能如此清晰條理地表達，不簡單。

    縣衙門口，人群之中也發出聲援：“我們都吃過歲心姑娘的糕點，都沒有事情，不能因為一個人死了，就說是歲心姑娘糕點的問題啊！”

    “是啊，哪個做生意不都是希望生意興隆，哪裏有害人的道理？”

    “如果吃麪條噎死，那是不是得把種小麥的都抓起來判刑？這以後生意誰還敢做，吃魚的被魚刺卡死的還少？”

    “啪啪”

    縣衙裡炒成了一鍋粥，每個人都倒豆子似的說著歲心的好，這哪像審案，到像是來支援歲心糕點的一群忠實顧客。

    縣令不得不再啪驚堂木，直到堂下鴉雀無聲後，這纔看著歲心緩緩道：“押你來也只是問審，並沒到定罪的地步……如果你有什麼線索，說出來本官自然給你主持公道！”

    剛纔還吵吵的人，說到線索都鴉雀無聲了。

    有什麼線索，人吃糕點死了，現在訛上歲心了，這種案子以前不是沒有過，最後不都吃了啞巴虧了？

    他們同情歲心，卻沒有什麼好辦法能幫歲心洗清罪名。

    四周突然安靜下來，歲心腦海裏一片清明，她知道，如果找不到什麼好辦法證明清白，輕則賠錢重則判刑，最後她的生意也做不成了……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剛剛拜師，還想著學很多廚藝大展身手……想到這些，歲心滿意不甘，心口處像是快要別炸的爐膛。

    最後，歲心還是平靜下來，她緩緩抬起頭對縣令說：“請縣令大人准許，讓仵作去驗屍，如果這個人胃裏有糕點殘留，而且是因為中毒而死，歲心無話可說……如果胃裏沒有糕點或者沒有中毒跡象，歲心拒不認罪，到時候就算是靠御狀，歲心會一步一磕頭上京告狀。”

    “好，說的好！”

    有人鼓掌，被幾個人斜眼相看，那人立刻偃旗息鼓，低著頭不敢說話了。

    縣令點點頭，“本官也正有此意……”

    之前，縣令也吃過歲心的糕點，口味純正，價格公道，自己那位夫人吃了滿口叫好，這一個做糕點的用自己的糕點害人，傻子纔會這麼做。

    薛侑本來提著一顆心，奈何自己什麼都不能做，正當懊惱，聽到歲心這麼說，立刻抬起頭看著堂上的歲心。

    她彷彿一朵風雪裏的梅花，傲然凌寒，從不服輸，那股子氣質絕非不是那些千金小姐能擁有的，難能可貴，也非常吸引人。

    “來人，安排仵作驗屍……”

    “大人，草民拒絕驗屍，死者為大，我們家人都希望阿孃能完完整整，入土為安！”告狀的人剛剛一直跪在旁邊，一副悲苦悽慘的表情，也博得了很多人的同情，人群裡也有幾個近親替死者鳴冤叫屈的。

    說完這些，原告就在公堂上嚎啕大哭，這聲音把所有的人都擾得思緒全無。

    一旁的衙役也不知道該陪仵作驗屍，還是等著縣令重新發令，縣令有些為難，要說死者為大，的確是這邊鄉里的風俗。

    只是這涉案屍體……

    縣令最終拍案決定：“去驗屍！”

    歲心看了一眼地上的原告，她從來都沒有見過這個人，只見他額上滲出一層薄汗，臉色煞白，一副心虛的表情。

    歲心從來不願意把人逼到死角，但阿有說的對，自己太過善良，反而會助長那些惡人的威風。

    “大人，剛剛驗過屍了……胃裏根本就沒有糕點，唯一一塊糕點卡在喉嚨裡……”

    “有沒有驗出毒？”

    “回大人的話，沒有任何中毒跡象。”

    衙役冷冷地睨了一眼原告，剛剛仵作的話，讓他覺得毛骨悚然，他冷冷地說道：“最重要的是，那位老夫人不是被糕點毒死，也不是被噎死，而是被活活餓死後把糕點塞進嘴裏的，所以胃裏連一丁點食物都沒有。”

    眾人聽完，個個都瞪大了眼珠子，原告口口聲聲說是孝順阿孃，還不讓縣令驗屍，哪料到阿孃是被他活活給餓死的。

    “這個畜生，你還有點良心嗎？”

    “簡直喪盡天良，自己把阿孃餓死，還要在這裏告別人……你這樣的人，就不配活在世上……縣令大人，直接午門斬首吧！”

    眾人義憤填膺，要不是衙役攔著，估計那些人都會衝進來活撕了原告。

    原告嚇得瑟瑟發抖，只是縮著脖子跪在原地，渾身像篩糠一樣地抖，歲心冷冷看了那人一眼，輕聲說：“咎由自取！”

    那人突然抱住歲心的腿，哀求說：“歲心姑娘，我不是有意要陷害你的，是阿婆吃了糕點就死了，我以為……我以為是糕點的原因。”

    “明明是餓死的，你還狡辯？”

    縣令也怒了，一拍驚堂木，直接扔了令箭：“給我拖出去重責三十大板，回去發喪了老孃，再回來服刑……”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啊……我知道錯了，我不過是一時貪財，求大人放了我吧……我家裏還有妻兒要養活。”

    這聲音淒厲絕然，所有的人都不帶同情地唾棄他，同時，面帶喜色，等待歲心無罪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