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眼看拿倫常關係去壓沈遲也沒用，目光驟然黯淡了下去。

    虧他在起事之前還曾擔心安侯會殺這個兒子，想過要為他求情呢，結果這個白眼狼居然一點也沒把他這個父親的命放在心上！

    “好，你要殺我是吧，你好得很！我在陰曹地府等著你，將來咱們在地底下再解決恩怨！”

    說完，他就哈哈大笑起來，不遠處的侍衛和宮人們都好奇地看過來，覺得這人可能是瘋了，死到臨頭還笑得出來。

    “帶他下去，押入囚車，送往京城！”沈遲厲聲吩咐。

    立刻有兩名侍衛上前，強行把端王拖拽了下去。

    楚紫楠看見沈遲氣得嘴角脊背繃直，有些心疼，走過去握住他的手，說：“不要氣了，為這種人不值得。”

    “真不知道，我怎麼會投生成為這種人的兒子，父親換了是誰都比他要好。”沈遲覺得自己身體裡流著的屬於端王的那一半血都是髒的，給誰當兒子都好，怎麼偏偏是他？

    “人是選擇不了自己出生的，這又不是你的錯。”楚紫楠是最能體會他心情的，她那個所謂的父親楚奐也跟端王是一個路數。

    楚奐要不是已經死了，她也夠頭疼的。

    沈遲緩了緩，將煩躁的情緒壓下去，“算了，繼續趕路吧。”

    小半個月後，一行人回到京城。

    次日上早朝時，沈遲就台山謀反事件，與百官展開朝議，問他們該如何處置蘇權和端王。

    百官心裏門兒清，他這不是真的想跟他們討論，而是要試探他們的態度，所以沒人傻乎乎地真給他提建議。

    可是不管怎麼樣，總得表個態，於是有的人從他的私心考慮，建議他按律法處置，有的人則從他的顧慮出發，建議他留二人性命，說到最後，兩派還吵了起來。

    最終就是文武百官你說你的，我說我的，觀點不一。

    沈遲倒也不是沒有收穫，至少他知道這群人不敢明面上跟他指手畫腳，之後怎麼處置都沒人敢吱聲。

    下了朝後，丞相忽然來求見。

    “丞相來見朕，可是有什麼事？”

    “回皇上，還是關於朝堂上討論的那件事，臣以為端王和安侯不可殺。”丞相併不是個只會迎合君主的人，甚至在先帝時期，還因為直言上諫被貶過。

    所以沈遲對他的意見比較看重，“那你以為朕該怎麼做？”

    丞相頓了頓，回道：“皇上可以將他們流放。”

    “可朕不想讓他們活著。”沈遲表明態度，“只是流放，難解朕的心頭之恨。”

    “這也不難辦，”丞相當然知道他心中所想，如果連這點都摸不準，那他這個丞相也就不用當了，“流放路上山匪多，環境又惡劣，死在路上的可能性很大，就算沒有意外，也可以製造意外，總之，人不能是皇上你下旨處死，不然這對你的名聲很不利。”

    不得不說，這主意確實好，沈遲的兩個問題同時都給解決了。

    “不愧是丞相，給朕解決了一大難題。”

    丞相笑道：“為皇上分憂，是臣的本分。”

    沈遲最終決定採納丞相的建議，於是很快便下旨，留下蘇權和端王的性命，並將其一同流放到北疆。

    這道命令一下來，幾乎舉朝震驚，滿朝文武根據沈遲的性情判斷，都以為他會殺了這兩個人。

    同樣震驚的，還有蘇權和端王兩人，當聽到要流放的命令時，兩人都愣住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趕緊領旨謝恩。

    他們兩個到天牢後，就被關到了同一間牢間裡，這是沈遲刻意安排的，並派人在暗處監視，看他們會面後，會談些什麼。

    不過很可惜，到現在為止，他們都沒有說出什麼有用的資訊。

    “皇上居然要放過咱們，我沒有聽錯吧？這難道是做夢？”端王仍然不敢相信，他覺得兒子恨透了自己，不可能會這麼輕易放過他。

    蘇權卻慢慢鎮定了下來，嗤笑道：“他是皇帝，是要顧及名聲的，殺了你我，民間百姓肯定會罵他冷血沒人性，日後史書上再添幾筆，他的暴君之名就坐定了，爲了顧全自己，他才這麼做的，不要以為他是捨不得殺你。”

    聽他這麼一分析，端王反而放心多了，顯然這個說法十分合理。

    “原來是這樣，那這麼說來，這命算是保住了。”

    “現在是保住了，等到了邊疆，以你我這把老骨頭，能扛多少年還不一定呢。”蘇權已經開始為後面做考慮。

    等到了北疆，堅持個半年左右，就可以設法離開，反正山高皇帝遠，也不會有人管，不說東山再起，安度晚年總應該沒問題。

    於是乎，他便要求見自己家人，想囑咐一些事。

    但他屬於重犯，不能隨便探視，是否能見外面的人，還得先問過上面。

    沈遲得知後，毫不猶豫道：“讓他見，你們暗中監視著就是，看看他意欲何為。”

    翌日，蘇敏蘇綰以及苗氏就來了天牢。

    因為兩個兒子都沒在京城，所以只有她們母女三人過來。

    一見面，苗氏和蘇婉就忍不住哭了，苗氏更是直接訓斥起來：“你說你幹什麼不好，為什麼非要造反？你自己活該倒黴也就罷了，還連累我們也遭殃！若不是皇上開恩，現在我們也被打入天牢了！”

    沈遲對蘇家還算寬仁，只是褫奪了世襲的安侯爵位，把蘇權兩個兒子貶到南邊去而已，女眷並無為難，沒有抄家，連蘇府住的宅子也沒有沒收。

    蘇權不耐煩道：“這不是也沒怎麼連累你們嗎？事已至此，你罵我又有什麼用？”

    “你行事怎麼就不能考慮一下後果呢？兩個兒子都被貶到南邊去了，據說是要去海州，還不知道何時才能回來呢，這也叫沒被連累？”苗氏平日裏溫溫柔柔的，說話都不會怎麼大聲，但此刻卻強橫了起來，都是叫他給氣的。

    “海州也總比北疆強，”蘇權不以為意，“而且他們跟我不同，並非永久流放，過段時間皇上就會把他們調走，你也不用太操心。”

    苗氏的怒火更大了，“我看你是老糊塗了，蘇家原本好好的，榮華富貴權勢地位什麼都有，讓你這麼一折騰，以後蘇家哪還有出頭之日？你怎麼只顧自己，卻不為後人著想呢？”

    蘇權惱道：“你罵夠了沒有？今天叫你們來，不是爲了聽你嘮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