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充分展現了什麼叫做偏心眼兒。

    這話正好讓從後院那邊過來的楚紫楠聽見，給他一通懟。

    “你寶貝小兒子身嬌肉貴，但沈遲也不是銅皮鐵骨啊，而且沈遲從軍時才十二歲，環境艱苦不說，小小年紀還要上陣殺敵，你這個當父親的管過他死活嗎？你恐怕連一封家書也沒給他送去吧？”

    端王噎住，“我……”

    “你什麼？”楚紫楠不給他狡辯的機會，“當爹當到這個份上，你也夠失職的了，你的原配王妃還在天上看著你呢，虧不虧心？”

    “不是我說，沈玄會招來今日之禍，完全是你給慣的！你但凡管得嚴一點，他也不至於這般膽大妄為。”

    “你……”端王被罵得面紅耳赤，半晌說不出話。

    最後還是隻能向沈遲撒氣：“你就讓她對為父如此不敬嗎？”

    沈遲淡然道：“她沒說錯。”

    端王不敢置信，氣憤至極，但仍是不得不強行忍著，把話題轉回到沈玄身上。

    “你害死你後母的賬，本王沒跟你算，正是顧念父子之情，現在難道你不該也顧念一下骨肉親情嗎？”

    這段時間，他一直在派人四處尋找羅氏，但始終沒有音訊，因此他和沈玄判斷，她多半是已經不在人世。

    沈遲要說話時，被楚紫楠拍了怕手背，聽得她嗆道：“你這人有毛病吧？羅氏失蹤，跟他有什麼關係？沒證據就不要亂講！”

    “還什麼顧念骨肉親情，現在知道骨肉親情了？以前怎麼不見你提呢？另外，你不來找麻煩，是因為顧念親情嗎？你那是沒膽，不敢來！”

    端王被她一頓奚落，差點沒吐血。

    到這裏，沈遲也懶得再跟他浪費唇舌，當下皺眉道：“來人，送客！”

    “別碰我，本王自己會走！”端王罵罵咧咧地被趕了出去。

    隨後，侍衛將大門關上，王府總算恢復寧靜。

    沈遲牽住楚紫楠的手，因她方纔為自己說話而甚是喜慰。

    “你怎麼到這邊來了？”

    楚紫楠任由她牽著，笑道：“我看看你回來沒有，我跟你道個別，之後就回去。”

    “什麼？你要回去？”沈遲感覺自己剛纔是白高興了一場，“不能多住幾日？”

    “之前說好的，喪事辦完我就回去住。”楚紫楠一想到府裡還住著一個朱慧容，心裏就膈應。

    “我在這裏終究是客人。”

    沈遲頓了頓，試探性地說：“你若願意做這裏的主人，我倒是求之不得。”

    楚紫楠一把將他的手甩開，“想得美，在你把你那個側妃弄走之前，莫打我的主意！”

    “在你正式成為這裏的女主人之前，我會安頓好她的。”沈遲死皮賴臉地靠過去，牢牢把她的手握住，“這不是還要守孝三年嗎？先定下婚約，其他的有的是時間處理。”

    這麼說倒也有道理，但楚紫楠覺得，自己纔跟他在一起沒幾天便定下婚約，會不會太快了？

    “這事之後再說吧，太后的仇還沒報，我沒心思想這些。”

    沈遲雖然有些失落，但可以理解，更不想逼她，況且來日方長，確實也不必著急。

    “那好吧，等給太后報了仇再說。”

    楚紫楠很欣慰他能這麼尊重她的意願，畢竟是在古代，像他這樣溫柔體貼，還願意聽從女方意見的男人，可以說是稀缺。

    或許，她真的撿到寶了？

    想到這裏，她又不禁得意地笑出聲。

    “笑什麼？”沈遲看傻子似的看著她。

    “不告訴你。”楚紫楠俏皮一笑，掙開他往外走去，“我回了。”

    “我去送你！”

    天晚了，沈遲自然不放心她自己回去。

    快到小宅的時候，兩人下來步行，在夜空下一路有說有笑，十分和諧有愛。

    轉眼到了臘月，皇帝忙活十幾天，總算將堆積在案頭的政務全部處理完畢，稍微清閒下來。

    也正是這時，纔想起關在宗人府的沈淵，決定去見他一面。

    是日晌午，皇帝身邊僅帶了汪成和幾個侍衛，從皇宮出來，低調地乘車鸞至宗人府。

    他走進院子時，沈淵躺在屋簷下的藤椅上曬太陽，正昏昏欲睡。

    呵，逆子還過得挺自在！

    僕從過去將沈淵搖醒，說：“皇上來了。”

    沈淵扔了放在臉上遮陽的蒲扇，一骨碌站起身，上前下跪見禮。

    “兒臣不知父皇前來，有失遠迎，罪該萬死。”

    後面四個字說得格外響亮，皇帝嚴重懷疑，他是故意在膈應自己。

    “起來吧。”隨即先行進了屋內。

    沈淵連忙站起，快步跟進去。

    待皇帝坐定，又殷勤地過去給他倒茶。

    “這裏的茶葉比不得宮裏的，味道不太好，父皇將就喝些。”

    這話自然是故意說的，目的是想讓皇帝可憐他，吩咐下面改善改善他的生活。

    但他失算了。

    皇帝“嗯”了一聲，根本沒有要往下問的意思。

    “你近來可有反思？”

    沈淵就知道他會問這個問題，也早就想好了答案：“兒臣最近一直在回想過去自己做過的那些荒唐之事，越想越是羞愧難當，父皇花費大量心血栽培我，選最好的老師教導我，可我卻沒有珍惜，屢屢讓您失望，我確實不是一個合格的儲君，有今日這個結局，委實是罪有應得。”

    他說了一大段，聽著挺有誠意，可卻一個字也沒提及刺殺事件。

    皇帝只消一想，就知道，他是根本沒有悔意。

    “你能靜下心來，認真地反省自己，也算有所進步了。”

    沈淵露出一絲笑，不陰不陽地說：“我人已在宗人府，若是還不長進，豈非太不爭氣了嗎？”

    皇帝在心裏冷笑，虧他還知道自己不長進。

    “如此就好，也不枉朕培養了你一場。”

    你培養？我分明是靠自己努力，自學成才的，那些個老師終日裏之乎者也，孔孟之道，教出來的東西一點用處也沒有——沈淵如是想到。

    不過，還是讓他佔個功勞吧，誰讓現在他還是皇帝呢？沒有他點頭，自己永遠也別想踏出這宗人府。

    “兒臣永遠銘記父皇的養育之恩。”

    皇帝點了點頭，說：“過兩日，你便離開宗人府吧。”

    聞言，沈淵心內雀躍不已，他知道自己有一日肯定能出去的，但沒想到會這麼快！

    就算被褫奪了太子之位又如何？用不了多久，他仍然會回到儲君之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