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厲聲打斷太子的話，起身往外走了兩步，來到他跟前。

    “阮泓早已向朕交代，你以修建陵寢為由，要求他挪六十斤火藥給你，你都做了什麼，朕一清二楚！”

    聞言，太子忽然兩腿發軟，趔趄著向後退了幾步，幾乎站立不住。

    千算萬算，就是沒算到，阮泓竟然敢背叛自己。

    他努力鎮定下來，噗通一下跪倒，仰頭望著皇帝。

    “父皇，兒臣是冤枉的，是阮泓他陷害我，他和沈玄早就勾結好了，設下此局要置我於死地！”

    “還在撒謊！”皇帝揚手便扇了他一個把嘴巴子，“虧朕還真以為你要為太后盡孝，想不到居然是另有所圖，你嘴裏就沒有一句實話！”

    太子膝行過去，磕了兩個頭，繼續喊冤：“父皇，兒臣所言全是實話，不曾有半點欺瞞，請父皇明鑑！”

    皇帝俯視著這個疼愛了二十幾年，費心培養了十幾年的長子，既心痛又嫌惡。

    他費盡心血，就教匯出了這麼個不顧人倫，喪盡天良的東西出來？

    這到底是為什麼？是他哪裏做得不好，觸怒了上蒼，所以老天要以這種方式懲罰他嗎？

    “朕已經給過你無數次的機會，但你沒珍惜，這次，朕不會再縱容你了。”

    太子聽著頭頂傳下來的話，兩手抓住地上的泥沙，咬著牙渾身顫抖。

    “來人，把太子押下去，關到宗人府，從今日起，他不再是本朝的儲君！”

    眾大臣驚愕失色，紛紛跪倒。

    大多數人都沒出聲，包括周家人和那些所謂的太子親信，只有少數幾個頭鐵的分不清形勢的叫喊道：“皇上，太子是冤枉的，千萬不能中了心懷叵測之人的奸計呀！”

    “誰敢為他喊冤叫屈，一併打入天牢，革去所有職務，都給朕吃牢飯去！”皇帝怫然掃視過去，殺氣凜然。

    那幾個人見他來真的，嚇得一哆嗦，閉上嘴低下頭去。

    太子被帶下去後，皇帝坐回去，接過蘇貴妃遞來的茶喝了兩口，緩了緩神，重新將目光投向沈玄。

    “至於你，貶為庶人，到北邊充軍去吧。”

    “皇上！”沒等沈玄開口求饒，端王這個當爹先幾步上前，跪地求情，“這個逆子雖然混賬，但他是被太子強逼，纔會犯下這等大逆不道之罪的，請你從輕處罰！”

    “從輕？”皇帝冷哼，他連自己的兒子都沒從輕處罰，憑什麼要輕罰他的？

    “還要怎麼從輕？朕沒殺他就是已經手下留情了！”

    沈玄往前挪了挪，急忙道：“皇上，我真是被逼的，皇上！”

    端王也說：“北方苦寒，這孩子怕冷，去了那邊待不了一年就會凍死的！”

    到這裏，楚紫楠都聽不下去了。

    “一個大男人有這麼脆弱？那我朝那麼多將士在北方戍邊，怎麼就凍不死？還有你的大兒子，曾在那裏從軍多年，你怎麼就沒怕他被凍死？”

    皇帝難得認同她的話，點頭道：“身為父親，你沒能把兒子教好，就已經是失職，現在還敢袒護他？端王，朕看你是老糊塗了！”

    說完，他意識到，自己也是“沒把兒子教好”的一個父親，不禁惱羞成怒。

    “再敢求情，你就去陪他！”

    端王實在沒了辦法，看向不遠處站著的沈遲，希望他開口求個情。

    沈遲面無表情地將頭轉過去，裝作沒看到。

    “帶下去！”

    皇帝一聲令下，兩個侍衛上前，將沈玄和他的手下們強行拖了下去。

    一時間，現場沉寂下來，無人出聲，只有風吹動白幡，發出的獵獵聲響。

    “啟程吧。”良久後，皇帝調整好心情，由蘇貴妃扶著，上了車駕。

    楚紫楠看了仍然跪在地上，用責備目光瞪著沈遲的端王一眼，牽住沈遲的手，輕聲道：“咱們走吧，別管他。”

    “嗯。”沈遲對這個父親已是無話可說，看也沒看他一眼，果斷走開了。

    端王望著沈玄被帶走的方向，許久沒有動。

    太后終是下了葬，皇帝與送葬的大臣等於次日上午回到京城，國喪到此結束。

    就在第二天，皇帝當朝宣佈廢黜太子沈淵，並下達詔書，昭告天下。

    翌日，周老爺子到宗人府見深淵，還沒說話，先打了他幾個耳光。

    “爛泥扶不上牆的東西，這麼大的事敢不跟我們商量，擅自去做，還以為自己翅膀硬了是不是？現在可好，丟了太子之位，人也囚在這種鬼地方，我看你這輩子還能有什麼指望！”

    別看他年紀挺大了，力氣卻還一點也不小，幾巴掌直接抽得沈淵吐了血，倒在地上差點沒回過氣。

    隨行而來的皇后連忙上前，把兒子擋在身後，以防老爺子再動手。

    “父親，您現在就是打死他也沒用，事情已然這樣，還是想辦法解決問題纔是啊！”

    “還怎麼解決？”周老爺子被這個不成器的外孫氣得兩眼冒火，頭頂生煙，“皇上已經下詔廢太子，你見過歷朝歷代來幾個廢太子可以復位的？”

    沈淵吐了幾口血，猶自不肯低頭，咬牙切齒道：“莫說廢太子復位的先例一直都有，就算沒有，我也能成為第一個！”

    即便不能復位，他也能透過他自己的手段，奪取皇位！

    周老爺子差點又衝上去抽他，只是被皇后給及時攔住了。

    “你的能力要是能與你的自信相匹配，就不會有今日之局面了！”

    “我能力怎麼了？在太子位這麼多年，我曾多次監國，處理朝政出錯次數少之又少，這能力不比任何一個皇子強？”沈淵很是不服。

    “你也就能跟那些個草包皇子比，較之三皇子又如何？人家可是從無出錯！”周老爺子手癢得很，真想直接抽死他。

    都這時候了，還不知反省，仍是那副目中無人的姿態，這種人如何能長進？

    沈淵回懟：“老三怎麼能跟我比？他處理政務才幾年？我又處理多少年了？人生在世，誰不會犯錯的？”

    “淵兒你少說兩句，別惹外祖父生氣了！”皇后拉住兒子苦口婆心地勸。

    可兒子氣紅了眼，根本不聽她的。

    周老爺子怒問：“照你這麼說，你這次也是沒錯的了？”

    “沒錯！我有什麼錯？”沈淵是從來不會認錯的，當然，危急時刻保命除外。

    “我只是信錯了人，讓阮泓那個叛徒給出賣了才失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