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裡，只見雲愉安把那木棍架在肩頭，一手攬住方意滿：“方兄，你放心，你的大哥就是我的大哥，那個小野種欺人太甚，居然把咱大哥打得下不了床，咱們人多，今天必定也把他打趴下！”

    一旁柳淳生腰間別著佩劍，拍拍胸脯：“不錯，我們也不是吃素的，今日傢伙什兒都帶齊全了，待會兒你先讓家丁去叫門，咱幾個輪流單挑，他就一個人，咱們這麼多人，耗也能把他耗死。”

    後頭的方府家丁們也應和著，紛紛舉起手裏的武器高呵。

    方意滿掂掂手裏的棍子，咬牙切齒道：“聽兄長說，姓陸的小子狂得很，待會兒等他出來，咱們也甭車輪戰了，群毆他，他就算再能打，雙拳難抵四手也是白搭！”

    “還是方兄有主意，沒錯，就是群毆！”雲愉安撐開肩膀，胸膛挺得筆直。

    “你們要群毆誰？”人群裡，忽然冒出一聲少女清脆的嗓音。

    柳淳生左右扭頭看，但視線被家丁們擠得太密，瞧不見聲音是從哪兒傳出來的。

    “咦，怎麼還有姑娘的聲音。”方意滿納悶道，“我今日從府上帶的都是大老爺們，也沒有小姑娘啊。”

    雲愉安也納悶，這聲音聽起來，還十分的耳熟。

    他左顧右盼一陣，忽而一隻手扭上了自己的耳朵，力道還不小，將他擰得彎腰朝一邊倒。

    “哎喲！誰啊！”

    他怒氣衝衝地側眼看去，對上少女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時，憤怒霎時熄了火，乾笑兩聲：“嘿嘿……二姐……怎麼是你呀。”

    雲知渺擰著他的耳朵往自己身邊扯，柳眉倒豎：“這個時辰不在書院唸書，要去哪兒？”

    “我這是……有正事呢！”雲愉安疼得齜牙咧嘴，“方兄的兄長被人欺負了，我們幫他討說法去。”

    “討說法要帶棍棒刀劍嗎，還三個人一起逃學？”雲知渺在他腦袋上敲一指錘，“雲愉安你是越來越能耐了，現在還學會團伙霸凌了。”

    “不……不能耐……”雲愉安剛纔的惡霸氣勢全沒了，木棍也掉在地上，捂住自己的耳朵賠笑，“二姐你先放開我嘛，很疼的……”

    柳淳生和方意滿面面相覷，只瞧著雲愉安耳朵被擰得通紅，忍不住也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雲姐姐，我們真不是欺負人，是那陸家小子先欺負我兄長的！”方意滿縮頭嘟囔。

    “所以你們就用群毆這種蠢辦法，帶一群人上門打架，若打得過那是以多欺少，打不過還不更讓人笑掉大牙。”

    雲知渺鬆開雲愉安的耳朵，改為揪住他的衣領子望自己身邊一提：“這蠢法子是不是你想的？”

    “不是我不是我……”雲愉安委屈地指向柳淳生，“是他想的！”

    “雲兄！明明是……”柳淳生瞪大眼，觸及到雲愉安瘋狂打眼色的表情，又只好把後面的話嚥下去。

    “甭管是誰想出來的，都不許去，有事兒好好解決，別一天天淨想著打架。”雲知渺眯眼看向雲愉安，“聽見沒有，要不我可回去和爹孃告狀了。”

    紈絝三人組眼神飛來飛去，無聲地交流。

    方意滿努嘴挑眉，意思是現在怎麼辦，他姐姐攔著，我們還毆嗎。

    柳淳生皺皺眉，朝路邊抬下巴，意思是那還得去，來都來了，半路收手豈不是很沒面子。

    雲愉安悄悄點頭，朝兩人使眼色，意思是你們先走，我拖住她隨後就來。

    這些無聲交流只在瞬息之間，定好戰術之後，雲愉安便挽住了雲知渺的胳膊，小聲道：“好嘛不去了，我這就回書院，二姐可千萬別告訴阿爹阿孃。本來也不是我們要找事，是那陸家小子先挑起來的……”

    說完，他將雲知渺朝回拉，一副垂頭喪腦的模樣。而兩人一轉身，柳淳生和方意滿便朝家丁們打手勢，輕手輕腳地往前溜。

    雲知渺見他一副死相，揉著眉心問：“哪個陸家，那人如何會欺負方意滿的兄長？”

    “就是定遠侯陸家的庶子！”雲愉安攥著拳頭，氣沖沖的模樣，“那傢伙和方家大哥同在一個戍營裡，半路被定遠侯塞進去，聽說在戍營裡十分囂張。他一個後來的，一點規矩都不講，不但處處壓過別人一頭，還搶了方大哥的副將職，還不是仗著定遠侯和董指揮使有舊交，我平日最討厭這種靠裙帶關係的人了！”

    雲知渺睨他一眼：“你進桐濟書院，不也是阿爹把你塞進去嗎，要不就你連論語都只會念目錄的水準，能考進去？”

    “那……那怎麼能一樣！”雲愉安一噎，“我還不稀罕去呢，日日不是被錢夫子劈頭蓋臉罵，就是被他打手板！”

    雲愉安一邊說，一邊偷偷斜眼往後看，眼見人都走遠了，就逐漸把腳步放慢，做好逃跑準備。

    “罷了，你們的事兒我也不清楚，若真是對方的錯，好歹想個靠譜的法子解決，打群架算怎麼回事兒，你又不會功夫，真以為拿根棍子就……”

    雲知渺苦口婆心地勸著，可往邊上一瞧，身側空空如也。

    她猛地轉身，只見雲愉安腳底抹油般溜得飛快，身影在人群裡左閃右躥前行，急跑之中，束髮的帶子在風中狂舞。

    “哈哈哈哈——小爺去也！”

    疾風把雲知渺的頭髮吹亂，她站在原地咬牙：“雲——愉——安——”

    -

    定遠侯府門前。

    方府家丁將大門牢牢圍住，方意滿與柳淳生吊兒郎當地倚在門前，手中的木棍不時朝門敲去。

    “這會兒怎麼成縮頭烏龜了，陸時棠，把這門給小爺開啟，速速出來捱打！”

    “開門！開門！”

    柳淳生扯開嗓子喊：“你不會是怕了吧，識相的出來給小爺們磕頭認個錯，興許還能放你一馬！”

    家丁們跟著起鬨，原本闊氣森靜的侯府門前，活像個菜市場，周遭路人不時投過眼神，指指點點。

    陸家的家丁躲在門裏，偷眼從門縫往外看，苦臉道：“這可如何是好，侯爺與夫人不在府中，這些小祖宗可別把門給敲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