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曉兒一同看見的，錯不了。”雲知渺儘量壓低聲音，不引起旁人察覺，“阿孃，此地不宜久留，不如我們先離席吧。”

    國公夫人點頭，宋家藏著士兵，可不是什麼能輕輕揭過的小事，她們不知內情，也不好輕舉妄動，先離開此處最是穩妥。

    是以，國公夫人佯稱身子不適，攜著兩個女兒同宋夫人請辭。

    若換做平常，賓客身體有恙，主家多半是叫人好生送出門的，可宋夫人卻久久不言，為難著：“這……雲公夫人不如再坐坐，今日各家夫人都在，我還想著一會兒尋雲公夫人說些體己話的。”

    “我這頭風病也不是一日兩日，許是今日出來風大，老毛病又犯了。”國公夫人面帶歉意，“宋夫人，實在抱歉，改日再邀您到公府吃茶。”

    宋夫人張著嘴想說什麼，卻想不到合適的話，悄悄將目光落在宋雨薇身上。

    只見宋雨薇起身，含笑著走過來：“雲公夫人，府中備有廂房，若是身子不適，不如到廂房歇歇可好？”

    國公夫人溫言著：“多謝三皇子妃好意，只是臣婦尋常用的藥丸也未曾帶在身上，多有不便，還是不叨擾了。”

    “怎會叨擾，雲公夫人若要用什麼藥，只管說來，我自讓人去取。”宋雨薇維持著友好的笑容，可藏在雲袖裏的手指，卻蜷得一緊再緊。

    此際，卻見白日晴空中忽地一聲巨響，一顆煙火在白皚皚的天幕綻開。

    那煙火轉瞬即逝，熾目的亮光幾乎和天空融為一體，引得所有人紛紛側目。

    “誰人大白天放煙火，好生稀奇。”

    “瞧那處方向，好像是城外啊！”

    貴夫人們小聲議論起來，而云知渺驟然看見宋雨薇臉色變幻，與此同時，院子四處響起冗雜的腳步身，無數身披甲胃的兵士將宴會現場團團圍住。

    夫人小姐們驚呼聲一片。

    -

    城外，永闕樓。

    大臣們被圍困祭祀臺，皇帝坐在正中央，臉色難看至極。

    高樓下已經被浪潮般計程車兵合圍，這些都是原先守城的人馬，令握在兵部手裏，而幾天之前，原先掌令的官員牽扯軍械一案被換掉，眼下領著兵士在高樓下圍困的，正是後來被換上的三個人。

    皇帝鋒利而憤怒的眼神，直視著祭壇對面的周景瑞，大掌拍著椅沿怒：“老三，你要造反嗎！”

    周景瑞佩著明黃的冠宇，心思已是昭然若揭。他負手立在眾人眼前，周遭圍了一圈的好手。

    “父皇，這不是造反，是順應天命。”他冷涔涔的聲音，在寂靜的祭臺上回蕩，“您老了，該退位讓賢，這天下需要更年輕有為的君王。”

    大臣們譁然一片，人人是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周景明直接跳了起來：“三弟，你簡直大逆不道，竟敢逼君！”

    “逼君？”周景瑞勾著嘴唇，“那又如何？如今局勢盡在我手，誰人又能置喙。”

    他等這一天等了太久，勤勤懇懇的為人臣子，他一直盼著能像夢中一樣得償所願，可他盼來了什麼，盼到他的好父皇將雲輕宛指婚給別人，盼到新的宮妃有孕有可能生下威脅他的皇子。

    如果再等下去，他什麼也沒有。

    今日的佈局，傾盡了他所有積攢的力量，是成是敗，都在此際。

    “父皇，兒臣一向敬重您。”周景瑞閉著眼睛，睜開時滿目野心難掩，“只要您寫下退位詔書，兒臣不會為難您半分，日後您可以在行宮養尊處優，做人人尊敬的太上皇，這天下就交給兒臣，可好？”

    “逆子……”皇帝冷目相對，卻未見慌亂，浸淫朝局多年的帝王威儀畢現，“若朕不允，你當如何？”

    “父皇三思，兒臣不想鬧得太難看。”周景瑞坦然相望，目光未見波瀾。

    他如此囂張，惹得周景明破口大罵：“周景瑞！你個天殺的逆賊，你敢對父皇不敬，簡直罪該萬死！”

    周景瑞撥出一口濁氣。

    他已經忍周景明這個蠢東西很久了。

    商賈卑賤的母家，仗著是長子，從小到大對他吆五喝六。

    越發難聽的字樣從周景明的嘴裏不斷冒出來。

    周景瑞捏緊指節，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他還忍什麼？

    只見周景瑞從身旁人手裏奪過弓箭，拉滿弓弦一箭射向前方，筆直的羽箭正中周景明的喉嚨，上一刻還在罵罵咧咧的人，下一刻聲音盡消，睜著難以置信的眼睛，砰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