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請陛下禪位
粘稠溫熱的血液,濺在祭臺的地面。
“明兒!”皇帝驟然瞠目。
朝臣們驚聲一片。
周景明就那樣被一箭封喉,直挺挺地倒在眾人面前,而射箭的周景瑞像是解決了一個難纏的汙垢一樣,暢快地將弓箭丟開。
皇帝緊緊咬著牙關,暴怒無比:“孽子,那是你的兄長,你怎麼敢!”
朝臣們紛紛口誅筆伐,饒是平日對周景明荒唐庸碌不滿的人也有許多,而眼下所有人都痛斥著周景瑞的殘忍,痛惜著大皇子的無辜殞命。
“敢不敢也都做了,父皇,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這不是您教的道理嗎。”
周景瑞低聲笑起來,長袖一甩,面向那些冠冕堂皇痛斥他的大臣:“諸位大人,如今你們的家眷,盡在宋家的初秋宴會。諸位都是朝中棟樑,若想保妻女周全,該如何做,應當不用本皇子說罷。”
方纔還在痛斥的大臣們,一片譁然,有那上了年紀的,腳步趔趄直捂心口。
汪閣老胡須都豎了起來,抖著袖子衝到宋首輔面前:“你!你為一朝首輔,宋家滿門清貴,竟也做此謀逆之事!”
宋首輔臉色難堪不已,嘴像是膠住張不了口,憋的滿面通紅。他何曾想走這條路,可他的孫女是皇子妃,宋家已經被綁上了船,退也退不得。
“諸位好好想清楚了。”周景瑞的聲音高亢,“是要一家團聚,還是孤意反抗。本皇子耐心有限,等不了太久。”
人群裡有人謾罵,有人捶胸頓足,幾名心理防線低的大臣顫顫巍巍,艱難地跪了下來,面朝皇帝大拜。
“請……請陛下禪位!”
“李尋,劉兆安!”汪閣老扯著嗓子大喊,“你們都瘋了嗎,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汪大人……整個永闕樓都被圍了,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喚作李尋的大臣將頭一低再低,兩股戰戰,“我的妻女都在宋家,我沒有別的選擇啊!”
喚作劉兆安的大臣同樣嘆氣難言,整個人埋在地上。
越來越多的大臣選擇了跪地請命,陸陸續續下來,竟有近三成之多。皇帝瞠目欲裂,連連冷笑三聲,在金座上巍然不動。
周景瑞將目光移向人群中玉帶紅袍的秦逾舟,臉上掛著玩味笑意:“秦修撰,你呢,你如何選擇?”
他倒要看看,性命當前,這個搶走他所愛的螻蟻,要怎麼哭求著討饒。
只見秦逾舟長身玉立,淡淡然啟唇:“三殿下,私調兵力行事是為不忠,囚困諸臣家眷是為不仁,御前逼迫君父讓位是為不孝。殿下做了不忠不仁不孝之事,敢問何以為君?”
周景瑞沒有看到想看的場面,微微咂舌,可秦逾舟的指責對於他來說不痛不癢。
他嗤笑一聲:“冠冕堂皇的話,秦修撰一向說得順口。什麼不忠不仁不孝,全是虛話!本皇子告訴你,強權面前,什麼忠孝禮儀根本一文不值。”
他再度抄起弓箭,精準瞄向秦逾舟的腦袋。
這一箭下去,必是血霧四濺。姓秦的一死,宛兒將重新回到他身邊,一切恰如夢中,不會再有更改。
他帶著殘忍的快意,與壓抑多時的怨憤,右手驟然繃緊弓弦。
羽箭擦著風飛速射出,直奔秦逾舟眉心。
那一刻風止雲散,大臣們的驚呼再次響起,而破風而來的另一隻箭更快更疾,竟是當空將周景瑞射出的羽箭擊落。
鏘的一聲,兩截斷裂的箭落在地上,大臣們無一不捏一把汗。
周景瑞一擊未中,沉沉的視線尋向那隻莫名出現的箭的來處。
只見祭臺邊緣,一身玄色的少年踏上臺階,衣袍被吹得烈烈飛舞。少年手握弓箭,眉宇間是高山寒雪般的淡漠。
秦逾舟與死亡擦肩而過,微不可聞地鬆了口氣望向來人,少年與他短促地對視一眼,他微而頷首,默契盡在不言中。
人群中有認得陸時棠的人,驟然高呼:“是戍營的陸正將!”
“蒼天保佑,戍營來救駕了!”
周景瑞猝然一驚,戍營……怎麼會跟到永闕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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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府內,鬧作一團。
幾名閣老的婦人,指著宋夫人的鼻子破口大罵:“宋家這是什麼意思,院裏藏著私兵,是要造反嗎!”
那些兵士虎視眈眈,稍有人試圖掙脫束縛,便被粗暴地反剪雙手扔在地上。
能來赴宴的都是上陽都有頭有臉的官眷,何時受過這樣的屈辱。
“我們只是來參加宴席,憑什麼不讓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