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他一點也不高興
春考重判的結果很快就出來了,貢院前貼上了新榜,秦逾舟赫然在狀元位。
他那日在金鑾殿上半柱香成策的事,不知被誰人宣揚出去,在上陽都引起了好一陣轟動,百姓們稱讚他是文曲下凡,學子們以他為榜樣,越發勤於自勉。
遊街那日,萬人空巷,街道兩側人頭攢動,連沿街的茶樓酒肆都滿座,人人都想一睹狀元郎風采。春風動衣衫,姑娘們遠望白馬上紅袍加身、芝蘭玉樹的玉面郎君,手裏的細絹香囊紛紛往外拋,街道上香雨紛紛。
有那意動的富戶,當即就想高呼招婿,卻被身旁人提醒:“秦狀元已經被陛下指婚啦,是雲國公府的姑娘呢!”
富戶們聞言暗道可惜,只恨自己下手慢了。
轉眼到了五月,天氣越來越暖熱,雨季已過,幾乎日日是豔陽天。
皇帝冷了周景瑞許久,連帶著先前交給他的差事,也全挪給了別人,且大部分讓周景明撿了便宜。
周景明得了便宜還要幸災樂禍,因著和白瑾妍的婚事剛辦完,有了白家支援,在朝堂中周景明也不似從前捉襟見肘,逮住機會便刺周景瑞幾句。
皇帝旁觀兩人嗆聲,每每週景明發難,也只是象徵性地制止兩句,絲毫不遮掩對周景瑞冷處理的態度。
心思細些的大臣,或多或少猜到了一些緣由,先前負責殿試的幾個判卷官,兩人抄家斬首,三人落罪流放,如今三皇子又被冷落,怕是其中牽扯不小。
周景瑞一朝坐了冷板凳,只得一忍再忍,面上維持著恭順模樣,默默韜光養晦。
大婚前夕,皇子府紅綢高掛,喜字盈門。婢女們四處忙碌,將未貼上紅紙的窗扉都一一裝飾,明日要用的綵綢與禮盤送來送往。
周景瑞站在廊下,看著煥然一新的府邸,四處都是刺眼的紅。
明日他就要成親了。
為何他一點也不高興。
一個小婢女行路匆匆,不小心撞到了他,忙跪下求饒。
“奴婢該死,衝撞了殿下,請殿下責罰……”
周景瑞沒去看小婢女瑟瑟發抖的身子,只盯著她手裏捧著的那隻蓋著紅綢的托盤。
“裡頭是什麼?”
“是……明日皇子妃與殿下合房時要用的物件。”
小婢女說完,悄悄抬起頭,見他臉色忽然變得很難看,更加害怕。但意料中的責罰沒有落下,他只是厭倦地揮了揮手。
婢女如蒙大赦,行了禮小心離去。
周景瑞渾身散著冷氣,盯著被風吹起的紅綢:“風櫟,我讓你看著的事如何?”
“昨日剛聘定完,雲小姐和秦逾舟互換了信物,婚期還未定,聽說國公夫人已經請了人算日子。”
周景瑞輕呵一聲,手心慢慢地捏緊。
多可笑啊,只有他一個人在堅持,她卻歡歡喜喜地和別人定了親。
他們成婚的時候,也會用到紅綢下那種合房的東西嗎?
周景瑞覺得自己快要嫉妒到發狂,他很想將雲輕宛刨開看看,這個女人為何沒有心。仗著他的愛意,一次次拒絕一次次將他的心踐踏。
“殿下。”風櫟默了默說,“明日就是您的大喜之日了,萬不可再行出格之事,陛下近來已經對您……”
“連你也要來管本皇子?”周景瑞冷了聲音。
“屬下不敢。”風櫟低著頭,半張臉隱在陰影裡,“屬下只是為您考慮。”
周景瑞扯動嘴角,用喑啞的語調說:“那就備車,不要驚動任何人,本皇子要出去一趟。”
“這個時辰,您還要準備明日的婚——”
“怎麼,你要抗令!”
“……”風櫟十分無奈,抱拳低聲,“是,屬下這就去。”
-
上陽都的夜景燈火璀璨,入了五月後寒意徹底褪去,夜晚習習涼風舒適,因沒有宵禁,夕食過後便有人在街頭擺起夜市,不乏一些行藝討彩的手藝人。
茗安街人聲鼎沸,路面中央正有打鐵花的手藝人潑開漫天星火,人群裡一聲聲叫好,金燦燦的花雨將夜幕點亮,與人間的凡塵喧囂融為一體。
玉芝樓畔,窗扉倚街,賀嬌趴在窗子邊驚呼,拉著雲知渺的手搖來晃去。
“好漂亮啊,還從沒這麼近看過打火花呢!”賀嬌捧著星星眼,“祖父和我阿爹那兩個老古板,從不讓我擠去看,這下可好,以後在玉芝樓便能看了!”
玉芝樓是新開不久的樓肆,從前是賣金器的,虧損了許多不得已賣了樓,契書落到賀家。賀夫人瞧賀嬌爲了躲相看,成日憋在家裏,心疼得緊,便將新得的鋪子送給了女兒。
賀嬌覺著先前的金鋪老氣,又見這間樓臨街,乾脆改成了樓肆,常帶閨中密友來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