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等多久都行
兩人在屏風後笑鬧,忽地身後多了一道影子,陰影罩在雲知渺身後,高出她大半個頭的影子映在屏風上。
她回過頭看,看見了少年人稜角分明的輪廓,逆著日頭的方向,好似鍍了一層暖光,若是再近一些,她抬頭就要碰到他的下巴。
陸時棠剛要出聲,雲知渺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將他拉了出去。
到了外頭廊下,她才鬆開手,緊張地朝堂內望看兩眼,好在雲國公夫妻正忙著盤問秦逾舟,沒注意到別的動靜。
“你走路怎麼沒有聲,嚇人一跳!”
陸時棠抿著唇:“那下次我大聲一些。”
春光襯得他眉眼溫柔,少年郎薄唇鼻挺,是一等一的好模樣。
雲知渺被他故作正經的回答逗笑,輕聲道:“這個時辰,你沒有差事嗎?”
“有。”他點點頭,手裏捏著一份文書,“禮部給秦逾舟的告冊,先前去了東酒巷,他不在,我猜他來雲府了。”
“咦,那為何不是禮部的人送?”她抬著頭,疑惑地眨眨眼。
“路遇禮部的人,順手替他們辦差。”
陸時棠灼灼地盯著她看,絲毫不提故意攔下了禮部的人,搶著給人家辦差事,對方罵罵咧咧的事情。
雲知渺若有所思,指了指裡頭:“估計還要好一會兒呢,阿爹阿孃正和秦公子說話,我阿爹恨不能將人家祖上十八代都問個清清楚楚。”
他微彎下腰,垂下的髮絲落在肩側,壓低了聲音:“那……我什麼時候能來?”
“來什麼?”
“提親。”他認真道。
雲知渺只覺得鼻尖嗅到些淡淡的香氣,不是薰香脂粉,像是陽光曬透了露水,好聞的暖味。
離得太近,她喉嚨一緊:“提、提什麼親,我又沒答應。”
陸時棠很委屈,長長的睫羽半垂:“姐姐不是說會考慮的嗎?”
“那就是沒考慮好。”她耍賴般別過臉,兩腮卻似春桃盛綻的顏色。
陸時棠輕促地笑,眼裏皆是她鮮活模樣:“好,那我等。”
“等多久都行?”雲知渺歪著頭問。
“多久都行,若是要四五十年,到時我拄著拐來提親。”他一本正經地回答。
雲知渺哭笑不得,明知他是在玩笑,卻不由腦補出陸時棠一把年紀的模樣,她想,這樣好看的人,就算是老了也要比旁人俊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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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閉的寢室中,滿地狼藉,上好的玉窯器盞成了一堆破碎片,窗子閉得透不進一絲風,濃烈的酒氣迷漫。
周景瑞歪歪斜斜地靠坐牆邊,捏著酒壺猛地往嘴裏灌,嘴像漏壺一樣喝一半撒一半。
一壺酒倒空,他憤怒地把酒壺砸到地下,沒砸碎還要跳起來踢一腳。
“都在和本皇子作對,連一個酒壺都和本皇子作對!”
“豈有此理,你們全都豈有此理!”
風櫟站在陰影裡,默默地用棉花把耳朵塞住。殿下已經鬼哭狼嚎一晚上了,他真的不懂殿下為什麼這麼癲狂。
周景瑞罵罵咧咧地站起來,連身體都在打晃,鬍子青茬像個熬了一宿的鬼。
“為什麼和夢裏不一樣!宛兒是我的,怎麼能嫁給別人,啊!”
“蒼天不公,父皇不公!”周景瑞唰拉將博古架推倒,一排珍器不幸陣亡。
風櫟欲言又止,默默數了一下地上浪費的銀子,很是悵惘,殿下怎麼能拿這些珍寶出氣呢,還不如把東西賞他,然後打他出氣,反正他抗揍。
“風櫟你說,是不是因為我不是太子,所以事事都不能如意?”周景瑞踉踉蹌蹌地站到他面前,酒氣濃烈地睜著一雙眼。
風櫟抬手把棉花取下來,沉默了一下:“殿下,陛下是在敲打您,您已經和宋家有親事,馬上就要成婚了,您還是……把雲大小姐忘了吧。”
“忘了?”周景瑞激動地又掀了一張桌子,“憑什麼,本該是我的東西,我為什麼要忘!這麼多年來,我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對父皇何其恭敬。可他呢?”
周景瑞癱坐在地上,冷冷發笑:“他何曾把我當兒子看,稍有不滿就敲打,就因為他是皇帝,所以天下無人可以忤逆。若他不是皇帝,誰人聽他!”
“殿下慎言……”風櫟見他越說越離譜,忍不住提醒,“您做了那麼多,準備了那麼久,不就是爲了將來能登上大寶嗎,這個節骨眼可不能再惹陛下生氣。”
“是啊……我要坐上那個位置……”周景瑞喃喃低聲,“到那時候,無人再能凌駕我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