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飄蕩在夢裏，只能眼睜睜望著眼前的一切，尖叫嘶吼慌亂逃竄聲此起彼伏。

    “璟硯！”裴簌雪大喊一聲，突然夢碎，他含著淚光睜眼。

    慕景行坐在自己跟前，神色疑惑地看著自己。

    “你怎麼了？”慕景行問道，順手低了盞茶過來。

    裴簌雪也不知怎的，順手接了過來直接一飲而盡。

    茶盞裡的水是冰的，她雜亂的思緒一下子散去，腦子也清醒了許多。

    “我沒事。”裴簌雪說著，嘆了一口氣，眼角的淚珠依舊掛在眼眶，不受控制的滑落在手背上。

    “做噩夢了？”

    慕景行語氣溫柔，似乎是在關心。

    裴簌雪側首看了他一眼，只看見冰冷的面具，還有一雙黑曜石般神秘深沉的眼睛。

    “我說了，沒事。”

    說完，裴簌雪稍稍動了動肩膀：“你給我上的藥，藥效不錯。”

    慕景行笑到：“這金瘡藥，天下僅此一瓶，用完了便沒了。”

    “我可是給你用了整整一大半瓶。”慕景行靠近了些：“雁北王欠在下的恩情，如何還？”

    裴簌雪聽他的話，本就煩悶的心更加不爽：“除了黑虎的斷指，其他本王都可以酌情答應你。”

    “好！”慕景行笑道：“雁北王可要一言九鼎。”

    裴簌雪側首看著窗外的天色，算著時日，隱月他們應該都已經抵達蜀地了。

    再過三日，便就是西南王的生辰。

    若是今日啟辰，最快也要明日夜裏才能道。

    “本王的身子已經無礙，今日天黑便動身南下，斷指還給我，從此你我分道揚鑣。”

    慕景行靠在一旁的櫃子旁，打量著裴簌雪。

    “你看本王做什麼？”

    裴簌雪伸手，示意她將斷指交上來。

    “如今雁北王既然已經剿匪成功，在下自然也無所事事，不若你我一起南下回蜀地如何？路上在下也好照應你。”

    裴簌雪思忖片刻，蕭雲澤的人還在外面，她現在負傷想要對付這麼多人只怕路上要耽誤些腳程。

    慕景行對此地的地形應該十分熟悉，與他一同倒也方便許多。

    “好。”裴簌雪二話不說，直接答應。

    慕景行無言，轉身推門，裴簌雪叫住他：“你......”

    “我去弄些吃的回來。”

    裴簌雪的話堵在了喉嚨口，多少有些尷尬。

    不過多時，慕景行端了碗魚湯進來：“喝吧，如今冬日，也只有湖裏的魚能吃。”

    裴簌雪應了一聲，端起碗喝著，這味道......

    似曾相識，可卻又不同於璟硯所做的。

    老婆婆的手藝可當真是好

    兩人吃完晚飯，夜色中老婦人敲門進來：“方纔見你們吃了晚飯，便沒來打擾。”

    “這是一些果子，你們解解饞。”

    裴簌雪笑著接過，示意感謝，轉而道：“老婆婆，今夜我們便要趕路，多謝您這兩日的收留。”

    老婆婆有些訝異，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這麼晚了，還要趕路？”

    “雪夜路滑，為何不等明日再走？”

    裴簌雪笑道：“家中還有要事，如今已經耽誤了許久。”

    “原來如此。”老婆婆嘆氣道：“你這夫君，真是能幹，不僅能劈柴還能做飯，要是老婆子能有你們這對兒女，當真是半夜都能笑醒。”

    裴簌雪側首看了眼慕景行。

    魚湯，是他做的。

    慕景行起身從懷裏取了些銀子交給婦人：“多謝婆婆。”

    老婦人本不想要，卻推脫不開，無奈收了銀子，頗有些不捨：“養在後院的馬已經餵飽了，你們多穿些衣裳再趕路。”

    說著，婦人將櫃子裡的大氅遞給裴簌雪：“家中只此一件，還請莫要嫌棄。”

    “老婆婆的恩情在下沒齒難忘。”裴簌雪接過大氅，起身下床穿戴好，便同慕景行一起從後院帶著馬離開。

    兩人共乘一馬，裴簌雪被慕景行圈在懷裏，兩人的距離頗近，她甚至能聽見身後人的心跳聲。

    一夜的腳程兩人在破曉之時已經到了陰山腳下，裴簌雪翻身下馬，與慕景行保持距離：“到此處，便無需閣下了。”

    “你要過河拆橋？”慕景行故意道。

    裴簌雪嘴角微勾，手上拿著木匣子：“你我身份不同，爲了避免他人口舌，還是分開去蜀地的好。”

    說完，她轉身離開，慕景行也並未多言，只是面具下的眼睛微微眯著，讓人看不清眼底神色。

    去蜀地的路十分順暢，裴簌雪沿路買了一匹馬，直接往飛馳而去。

    先前追殺自己的那批人在沒有出現過，對此裴簌雪也有些好奇，蕭雲澤做事向來決絕，這批黑衣人若是沒有找到自己斷然不會善罷甘休。

    而另外一邊，陰山中，血染紅了大片大片的雪地，瞧著頗為駭人。

    帶著面具的男子提劍而立，面具上也染了鮮紅的血。

    他冷眼瞧著地上的屍體，翻身打馬向南而去。

    ......

    黃昏時分，一路順暢沒有任何阻礙，裴簌雪早早便抵達了西南蜀地。

    山城中，一眼望去山巒此起彼伏，房屋沿著山脈鱗次櫛比。

    城門已經關上，門口的侍衛見一人打馬前來，警告道：“城門已關，若要京城，明日再來！”

    裴簌雪冷聲道：“本王乃雁北王，前來給西南王賀壽。”

    “你是雁北王？雁北的時辰隊伍前兩日便已經進京，莫要信口雌黃！”侍衛冷麪冷語，驅趕裴簌雪離開蜀城。

    “你今日阻本王入城，可是是何後果？”裴簌雪面上不耐，侍衛猶豫片刻：“你把文書那出來看看，你若當真是雁北王，怎會一人騎馬入城？”

    誰會相信，堂堂雁北王，會一人前往蜀地，還無隊伍護送。

    裴簌雪皺眉，沉默片刻在懷裏找請柬，尋了好一會兒沒找到。

    侍衛的臉色也不好看：“行了，小爺今日不想找你麻煩，快滾吧。”

    “雁北王殿下，又見面了。”身後，一輛馬車緩緩駛來。

    侍衛們立馬躬身施禮“見過慕公子。”

    馬車與裴簌雪並行，慕景行掀開車窗，眼底含著笑意，手上拿著裴簌雪的請柬。

    裴簌雪的臉在一瞬間僵硬下來，咬牙道：“慕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