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瀚點點頭：“好，既然如此明日我們再去審問。”

    於是眾人分開各自休整。

    翌日一早。

    裴瀚和莫子言一同踏進昏暗的地牢，衙役揉揉惺忪的睡眼，給裴瀚行禮，顯然一副才醒的模樣。

    “昨日可有發生什麼異況？”裴瀚問。

    “稟告欽差大人，我們昨日例行檢查，犯人並未生事，昨夜裏麵未發生什麼異動。”

    “好。”

    可一推開地牢大門，一股濃郁的惡臭充斥了整個屋內。

    莫子言眉頭緊皺：“不好，這是失近之後的味道，犯人怕是出事了！”

    兩人再往裏走，果然發現一具懸掛於房梁之上的屍體。

    昨日還是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如今卻已經是一具通體寒涼，散發腐臭的屍體了。

    莫子言戴上面紗，走過去翻看了一番屍體特徵，道：“這犯人屍體尚新鮮，顯然是昨夜衙役休息時死亡，以他上吊的姿勢來看，基本可以確定是自殺。”

    “果然。”裴瀚面色同樣凝重，昨日他見到這犯人時就已明白他替罪羊的身份，如今看來更能確定了。

    若他真是罪魁禍首，又因為畏罪而自首，怎麼會這樣草率地了結自己的性命？這樣做豈不是得不償失。

    這時，黃文躍聞訊趕來，看到已經被衙役們擺放在地上的屍體，搖了搖頭。

    “犯人畏罪自殺，這案子，可以結了。”

    “大人，不可如此草率結案……”莫子言聞言趕緊出口阻止，卻見裴瀚給自己使了個眼色，她於是補充道：“悉聽尊便。”

    黃文躍點頭，沒把莫子言方纔的反對放在眼裏，而是轉向裴瀚，朝他投去示意的目光：“不知欽差大人意下如何？”

    裴瀚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喚來了宋齊：“將兩案併案處理，所有卷宗及犯人生前口供一併交由黃大人處置。”

    “是。”

    莫子言有些疑惑，難道此案真的就遂了黃文躍的意草草收場？這不像裴瀚的作風。

    其中一定有隱情。

    她向裴瀚投去探究的目光，裴瀚眼神堅定，朝莫子言微不可聞地收頷。

    莫子言頓時明瞭，裴瀚一定不會平白無故這樣做，她相信他的判斷。

    很快，黃文躍手捧卷宗和口供，心情大好，饒有興致地誇讚起了裴瀚和莫子言：“不錯，這兩樁大案就此告破，多虧欽差大人和莫姑娘。二位真是足智多謀，探案神勇！好，多謝二位協助此案，下官有事在身，告辭。”

    待黃文躍離開，莫子言終於得了機會，她不解地問：“大人，這案就此交給黃文躍結案，是否有些不妥？還是說，其中有些隱情？”

    “不錯。確有隱情。”裴瀚點頭。

    “前幾日我們已經分析過，這兩案顯然是早有預謀的大案，了。怎麼會在我們調查階段，殺人兇手驟然現身自首，這本就反常。而今日犯人自殺一事，答案更是昭然若揭——”

    裴瀚接著說：“此案背後很可能牽扯了祭天魂極大的利益，他們怕被我們探究，將此人找來當做擋箭牌，就是爲了阻止我們進一步調查。說不定，在這兇殺案背後藏著更大的秘密。”

    “所以你才答應就此結案，裝作相信了這個替罪羊，好以退為進配合對方演戲，方便我們暗中調查？”

    莫子言理清了他心中所想。

    “正是如此。”裴瀚嘴角不由得揚起弧度，“莫姑娘當真是心細如髮的解語花。”

    兩人這不由分說的默契，紮紮實實地戳中了裴瀚心中柔軟之處。

    莫子言低頭，巧笑嫣然：“多謝大人誇讚。”

    裴瀚趕緊將自己從中抽離出來，接著分析道：“這兩個案子還有頗多疑點，事在人為，只要他們動手生事，就一定會留下痕跡。我們暗中調查，一定能從中找出他們的馬腳。”

    而莫子言卻沉浸在裴瀚正經的神色中，他不苟言笑卻認真的模樣，清冷矜貴不染凡塵，一時間，她竟然有些看得愣神。

    “莫姑娘？”裴瀚本在等待她的迴應，回頭卻發現她眼神迷離，顯然有些神遊天外。

    於是忍不住又出聲提醒：“莫姑娘，怎麼了？”

    莫子言在一聲聲呼喚中幡然驚醒，一下子沒能控制住身體，竟連站都站不穩，堪堪從身邊的臺階往下落——

    裴瀚眼疾手快攔腰穩住莫子言，卻聽得莫子言發出了一聲痛呼：“嘶——”

    “怎麼了？”

    裴瀚眼底掩飾不住的擔心。

    “崴……崴腳了……”

    不知是因為自己方纔望著裴瀚出神而失態，還是因為沒站穩崴腳，抑或是因為兩人身體間距太過接近——總而言之，莫子言的俏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成了一顆鮮嫩欲滴的水蜜桃。

    裴瀚面上表情瞬間鬆弛，他將莫子言扶到迴廊處的石墩坐下，笑著說：“真是不經誇，方纔才說你是解語花，這下倒驕傲地連站都站不穩了。”

    裴瀚很少這樣肆意的笑，他笑起來眉眼舒展，清冷中帶著幾分俊逸。

    莫子言臉耳紅透，羞愧難當，無法言語。

    “真是個麻煩精，崴腳了還得我把你送回去。”裴瀚語氣充滿調侃，身體卻很誠實，將莫子言打橫抱起，送回莫府。

    爲了維持身體平衡，莫子言只得雙手環繞裴瀚脖頸，嗅到他身上白竹雪松的淡香，卻聽到他磁性的嗓音在耳邊響起：“總說少見我的另一面，我又何嘗不是少見你的另一面呢？沉穩敏靜的莫姑娘羞愧，我今日也算開眼了。”

    經此一役，莫子言幾乎覺得自己的臉要燒著了。

    兩人回到莫家，莫輝立即遣人給莫子言送來了燕窩，說是慰勞她舟車勞頓。

    丫鬟畢恭畢敬地送來，卻守在一旁不肯立即離去，莫子言心生涼意。

    非要瞧著她喝完才作數？那這燕窩，怕是沒那麼簡單。

    莫子言留了個心眼，吩咐道：“你且放下就回去領命吧。”

    丫鬟福身：“是。”轉身離去。

    丫鬟走後，莫子言拿出妝奩盒中的銀釵，放進燕窩中驗毒。

    銀釵並無變化，這燕窩沒有問題。

    莫子言這才鬆了一口氣。

    這時，裴瀚從自己院落來，本想趙莫子言商討案情，卻碰巧在門前目睹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