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子言細細瞟了一眼那本被裴瀚丟到一邊的話本，在心底暗暗舒了一口氣，幸好自己早有準備，照著記憶裡那些古言小說的情節編了這麼一個故事。

    寫得手都酸了，他居然說文筆太差？

    一夜無話，晨起的公雞響亮地送來了三聲的啼叫。

    今日不知為何，莫子言沒了睡懶覺的意思，雞鳴三聲後，便“咕嚕”一下翻身下床，伸了個懶腰，朝外看去頓覺今日天氣甚好，便萌生了練習武藝的念頭。

    畢竟自己剛剛拜師不久，雖然動作沒教幾個，但是也需要勤加練習。莫子言在心裏給自己打氣：“勤能補拙！”

    搖身、抖腰、開肩、甩腕、鬆膝……莫子言閉上眼睛，彷彿是裴瀚在眼前細緻入微地示範著，於是自己也跟著腦海中的回憶，像模像樣地踢腿抬手，同時口中唸唸有詞：“左手掌置於身前，中指朝前，掌心朝右……”

    就在莫子言自覺練習得很像那麼回事兒的時候，斜刺裡忽然傳出一個嘲諷的聲音：“按照莫姑娘這麼打下去，想要殺你的人都能回去覆命三次了。”

    手中的動作暫停卻並沒有收勢，莫子言緊閉著雙眼，在牙縫裏低聲反駁著：“你不就是這麼教的麼！”

    這句反駁雖然言輕，卻還是被裴瀚聽在了耳中，他走上前去踢了一腳莫子言的小腿，冷冰冰道：“腿要抬高。”

    莫子言睜開雙目認真地抬著右腿。

    “出腿要快。”

    彷彿前面有仇人一般，莫子言飛出一腳，巨大的慣性險些將她摔了一個踉蹌。

    裴瀚皺著眉頭搖了搖頭，這個場景他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你把手抬起來。”

    “什麼？”莫子言仰頭質問的話剛說出口，手腕就被隔著衣袖拽起向上一提。

    “掌心抬起。”

    面對裴瀚的命令，她輕呼一聲，小小的手掌被人攥住掌心，忽而向上一翻。

    與裴瀚相處這麼久了，還是第一次正兒八經地同他有了肌膚之接，一瞬間，莫子言心裏的那隻小鹿，不知怎地突然撲通撲通地快要跳到嗓子眼兒了。

    “重心要穩。”忽而貼上來一方寬厚的胸膛，半包裹著自己的脊背，莫子言感覺臉上已經如同燒紅的水壺。

    裴瀚鼻下的呼吸剛好輕輕拂過她的臉龐，又癢又麻，像是初生的小貓仔不停地踩著她的心尖兒，混合著油墨香氣的男子氣息若隱若現地在鼻端縈繞，心亂如麻，莫子言只好輕咳一下。

    “左手握拳置於腰間。”裴瀚渾然不覺，左臂外圍忽然也被抓起來，寬厚的掌心向裡一握，莫子言柔軟的手掌便溫順地握成了一團，隨著拳頭貼在腰間，莫子言覺得自己這個燒紅的水壺快要爆炸了。

    “出掌！”

    沒等莫子言從水壺的形象中反應過來，在裴瀚的力道下，自己就像是一個脫手的包裹般飛了出去，不過幸好雙手的手腕還被裴瀚緊緊箍著，要不然定能飛出面前的矮牆。

    “莫姑娘習武的時候應該用心一點。”

    聽到這句帶有訓斥的話，瞬間讓莫子言回想起了高中數學老師的威懾力，嚇得她條件反射一般站得筆直。

    冷冷地掃了莫子言一眼，裴瀚忽然皺眉喝道：“重心不穩，抬腿無力，出掌太慢，你若是我府上的兵丁，早就捲鋪蓋回老家了！”

    被訓斥的女子委屈巴巴的，但是看裴瀚面色凜然，一臉的正氣浩蕩，心中那隻小鹿膽怯地跳回了心底深處，只留下震懾。

    “還不認真練習？”裴瀚蹙下眉頭，語氣冷然，已經帶了警告的意味。

    “我練，我練……”這下子莫子言不敢有所怠慢，結合著自己在搏擊課上學到的那些知識，讓拳腳生風，竟然練習得一板一眼。

    裴瀚在心底感嘆：果然還是嚴厲最有用。

    旋即見她慢慢步入了正軌，便命令式地喊了最後一句：“手腕要有力，好了，本官去忙了，你在這裏，練不到一個時辰不許去吃中飯。”

    一個時辰？那不就是兩個小時？莫子言瞳孔地震：在裴瀚身邊練武，比跑個半馬都難！

    於是衝着裴瀚遠去的背影，狠狠地做了一個不甘心的鬼臉。

    隨著裴瀚走遠，莫子言卻也聽話地練習著動作，只不過一拳一腳，都好像是打在裴瀚身上一般，帶著憤恨的力度，口中一邊嘀咕謾罵：“不懂得憐香惜玉！自以為是……”

    這些吐槽被路過取案卷的趙高飛盡數聽在了耳中。

    “活該單身！人模狗樣……”莫子言繼續自顧自地吐槽著。

    “大人若是狗，那你我成什麼了？不也是狗麼？”背後忽然傳來一聲冷哼，莫子言回頭望去，趙高飛端著三本案卷饒有興味地看著自己，看樣子圍觀有一陣子了。

    見莫子言啞口無聲，吃癟的樣子，趙高飛也收回了目光，重新換上一臉的古板：“在下雖然對莫姑娘知之甚少，但是畢竟在大人身邊多年，對於大人的秉性還是瞭解一二的。”

    莫子言嘟著嘴巴，心裏不爽：莫不是又來了一個給裴瀚洗白的人。

    趙高飛自顧自地念叨著：“莫姑娘不必埋怨大人，其實我們大人素來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就連說話，大多都是齊宋代言，在下不知莫姑娘有什麼仙術，能讓大人對你各種破例，而今親自教導莫姑娘武藝，是莫姑娘的福分啊。”

    一瞬間莫子言的腦海裏蹦出一句話，順便脫口而出：“這福氣給你你要不要啊？”

    趙高飛被懟得一愣。

    意識到自己言出不遜，莫子言趕緊彌補道：“本姑娘可無福消受裴大人這番美意，身子弱，福分薄，承擔不來。”

    趙高飛感覺到自己話多了，於是在拳心輕輕咳了一聲，便立刻轉移了話題：“趙某有一事不明……”

    不等莫子言說話，他便繼續唸叨著：“莫姑娘明明身為大家閨秀，本應與琴棋書畫為伴，而現在卻始終對死人情有獨鍾，趙某實在是不懂，莫姑娘為何有如此強大的驗屍能力？”

    莫子言尷尬地笑笑，擺了擺雙手：“雕蟲小技罷了……”

    忽然趙高飛雙手握於一拳，深深地作了一個揖：“趙某在此向莫姑娘請教驗屍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