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別人能不能知道，我們去問一問不就行了？”裴瀚抬袖站起來，側目問道：“你不去麼？”

    “啊？”莫子言還沉浸在自己的推理中，這才反應過來，緊忙跑著跟上去。

    自從李老闆出事以後，薛家的生意與日俱增，穿過人潮涌動的商行前廳，裴瀚亮明身份，示意小廝帶路去往薛宅。

    根據小廝所言，薛掌櫃雖然名下僅有這一處商行，但是管事的管理得當，薛掌櫃也樂得做了一個甩手掌櫃，如果沒有大的事情需要他出麵，基本上他都呆在府裡收銀子。

    薛宅的管家一聽是欽差大人，連忙出來笑臉迎接，一路迎著二人來到了客堂：“不知欽差大人突然造訪，有何貴幹呢？”

    對於這種諂媚的表情，裴瀚早已經見怪不怪了，他揮揮手，目視前方說著：“喊你家老爺出來。”

    管家殷勤地上一壺明前新茶，一邊為二人仔細斟茶，一邊帶著歉意地笑說：“大人恐怕要白跑一趟了，我家老爺去了江南採辦，這三日前剛走，此時還沒有回來呢。”

    裴瀚緩緩拿起茶杯，向莫子言的方向望了一下，兩人目光相碰之中，交換了一些意見。

    莫子言爽快地放下茶杯，站起來對管家說道：“管家，我們一路過來，發現你們的院子景緻頗有一番韻味！能不能帶我們參觀參觀？”

    管家笑著搓搓手，不好意思地笑道：“當然可以，二位請隨我來，老爺聘請了最好的園藝師呢。”

    亭臺院落，假山奇石，江南風景被薛掌櫃盡數搬到了園中，而這種人工製造而成的精緻，竟然比天然造物更為小巧靈動，遠觀有種人間仙境的意味。

    莫子言似是看得呆愣了，腳下不自覺地走著，竟無意間撞到了一個丫鬟，嚇得她連連道歉，丫鬟緊忙收拾好了托盤裡的物件，管家低聲呵斥了幾句之後，一段小插曲就這樣結束了。

    “除了美景，一無所獲。”

    裴瀚手指在袖中慢慢摸索，走出薛宅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嘆了一口氣，莫子言緊隨其後，正了正自己被丫鬟撞歪的頭冠，努力讓自己這個小公子的形象更加貼合。

    前方的男子忽然停住了腳步，莫子言剛剛扶正的頭冠一瞬間撞到了男子的脊背。

    又歪了。

    “你幹嘛突然……”

    “別說話！”裴瀚壓低了聲音說，旋即拿起身旁小攤上的一枚香囊端詳了起來，目光卻始終沒有落在香囊上。

    察覺到氣氛不對，莫子言也裝模作樣地拿起來，小聲問道：“什麼情況？”

    裴瀚換了一枚香囊把玩：“有人跟蹤咱們。”

    莫子言心頭一驚，該不會又是祭天魂吧，嚇得冷汗涔涔：“那怎麼辦？我還沒學會功夫呢！”

    “別怕，跟我來。”放下香囊，裴瀚大步流星向西麵走去，攤主在後麵大喊：“看了這麼久買不買啊？”

    根據裴瀚走路的方向，莫子言大致推斷出他想要將跟蹤的人引入一條死巷，於是便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裴瀚跟著自己走。

    穿過中城的瓦舍和酒坊，莫子言忽然轉身，嚇得跟蹤者趕忙躲進一旁的牆後，不過莫子言還是看到了那人躲閃的身影。

    中三街的盡頭，右轉，走進烏衣巷，在第二個轉角進入北一街，人聲越來越少，逐漸走進了北城的住戶區，家家戶戶門口擺著水缸，道路逐漸變窄。

    帶著瓜帽的人感覺跟蹤得有些吃力，生怕跟丟，腳下的步子就快了起來。

    看到前面兩人向左轉入了拐角，待到自己轉過去的時候，卻忽然發現面前是死牆一堵。

    “你是誰！”

    質問的聲音從背後響起，嚇得瓜帽一哆嗦，轉身的時候還碰倒了手邊的水缸。

    “小，小姐……”

    莫子言凝神一看，原來是個面熟的莫家家丁，戒心鬆了一半，便問：“你幹嘛跟蹤我？”

    瓜帽小子低著頭，一臉委屈：“小姐，是四老爺擔心小姐的安危，四小姐這麼多天了都不回府，四老爺又不敢一次次去驛站叨擾，就派小的暗中保護小姐。”

    “原來是這樣啊！”莫子言忽然朗聲笑了，走過去甚至拍了拍瓜帽小子的肩膀，示意他不要緊張：“是我不好，讓小叔擔心了，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麼，所以你大可放心地回去告訴小叔，我沒事，一切都好。”

    感覺到警報解除，瓜帽小子也連連哈腰：“四老爺的苦心，小姐能瞭解最好了。”

    “不過還是得謝謝你哦，”莫子言雙手舉起來，把瓜帽戴正了，連連道謝說：“你回去之後，給我小叔帶一句話，就說不用掛念我，等我忙完，自己就回家了。”

    瓜帽小子一聽這話，就嬉皮笑臉地應著：“沒問題，這是小的應該做的。”

    “走吧走吧，別回去晚了耽擱了晚飯。”

    任務完成，瓜帽小子離開的腳步都變得輕鬆了不少。

    直到瓜帽小子的身影消失在巷尾，莫子言一臉人畜無害的乖巧模樣忽然就變了。

    裴瀚從陰影裡走出來，低聲道：“莫小姐心善純良，本是好事，可是過於仁善，小心被居心不良之人利用。”

    “你聽沒聽過一句話，殺人取首級，擒賊要擒王。”莫子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長衫，擺擺手對裴瀚說：“現在為難這種小魚小蝦沒意思。”

    走出暗巷，兩人迴歸正題。

    “大人，我懷疑薛家人在說謊。”

    裴瀚詢問：“此話怎講？”

    回憶著園中所遇，莫子言回答道：“我不是撞了一個丫鬟麼，那個丫鬟捧著的東西雖然被蓋住了，但是掉落的時候，我依然看到了男人的中衣，大人還記得麼？薛老爺家姨娘不少，但是男丁衰落，僅有的兩個兒子還遠在外邦販貨，如果說薛老爺不在家，那中衣會是誰的？”

    聽聞此言，裴瀚的眼眸也漸漸暗了下來：“薛家生意這麼好的節骨眼兒上，薛老爺沒理由不坐鎮布行，此時外出，必然有異。”

    當晚，薛宅的外面，便聚集了三兩個暗衛，於隱蔽之處緊密監視著薛家內外的一切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