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斷指
幾個侍衛押著黑衣人走向後院,裴瀚這才空出手來看一下莫子言的情況。
莫子言嘴唇青白,肩頭有血滲出,整個人軟趴趴的坐在原地,不知是嚇的還是痛的。
“還能站起來嗎?”裴瀚伸出手來,卻又遲疑地頓在了半空。
單薄的少女剛剛經歷了一場惡戰,靠坐在牆邊,渾身的骨頭都幾乎散架,大口大口喘著粗氣,一邊在牙縫裏暗自惱火著:“早知道有這麼一遭,老許的課我就應該好好上!會槍有什麼用!”
“會槍是什麼?”裴瀚抬起頭來,這句嘀嘀咕咕聽得他雲裡霧裏。
“啊……啊?”反應過來的莫子言眼珠滴溜溜轉了幾下,趕忙改口:“我是說,當初家裏請了武學師傅來教,我沒有好好學。”
裴瀚悶頭嗤笑:“你的確該後悔,現在這麼多人想要你的命,再不勤奮一點練武,恐怕小命難保。”
“你說的也是真的……嘶——要命!”傷口不斷的滲出血水,疼痛難忍,裴瀚的攙扶讓莫子言下意識後退,動作稍大了一些,牽動了傷口發出撕心裂肺的疼,讓她忍不住驚呼。
齊宋遞上來一截白布,裴瀚快手簡單包紮了一下,勉強算是把血止住了。
“好在你的傷口比較輕,也慶幸這飛鏢上沒有毒。”裴瀚端詳了一下帶血的飛鏢,一邊說著,一邊命人將莫子言扶回房裏。
自己的屁股剛一沾到床上的被褥,劫後餘生的鬆懈和受傷失血的疲憊讓莫子言瞬間被一股極大的困頓包裹起來,若不是瞥見裴瀚隨後走進來,自己幾乎立刻就能倒頭而睡。
裴瀚望著莫子言半垂下去的臉,原本溫婉秀麗的五官,因為幾次遇襲變得謹慎防備,暗暗輕嘆了一口氣:“齊宋已經派人去請郎中了,你好好休息,外面我會派人把守。”
說罷轉身欲出,卻瞥見莫子言依舊呆坐在床邊,一雙小手在身前搓了搓。
“你有話要說?”裴瀚眉目輕挑。
莫子言咬了咬下唇,抬起眼眸來,小心翼翼地問:“那個……裴大人身手這般好,我,我能不能拜大人為師,好好學一些武藝防身,以後……”
“不行。”
拒絕得這麼幹脆,莫子言心有不甘:“祭天魂的人盯上我了,若有一日大人不在身邊,我被他們抓了去了怎麼辦,想來身邊也是危機四伏啊,求您了大人,收我做徒弟吧……”
“不行。”
——沒事,程門立雪,三顧茅廬,拜師就得有個虛心求教的樣子!
於是莫子言搓著雙手站起來向前挪了幾步:“大人,我不是白學,我可以交學費……”
“本官領朝廷俸祿。”
莫子言繼續討好:“我可以給雙倍……”
“本官家世顯赫。”
“我能幫大人驗屍斷案……”
“本官有趙高飛。”
“我能……我能……”
裴瀚冷冷地皺了一下眉頭,收斂了新神,還是溫聲囑咐著:“你好好休息,把傷養好……”
莫子言聽這話裡似乎有迴轉之地,剛喜上眉梢,裴瀚一盆冷水旋即澆了下來:“至於拜師學藝,不可能,以後不要想了。”
“哼!”莫子言一跺腳,牽動肩頭傷口又痛了幾分。
話說兩邊,陰暗的小屋裏,有的人跺腳也難掩心頭之恨,順手抄起桌上的茶壺,“啪——”地一聲碎在了地上。
“又失敗了?”黃文躍弓著身子氣得渾身發抖,伸出右手來指了指僥倖逃脫的殺手,指尖發顫,口中有一腔怒火卻發泄不出來。
“去了十個人,死了一個,七個逃回來,還有兩個被活捉,那是驛站,不是大內,殺個人都殺不了,你們還好意思管自己叫蘭陵第一殺手?”
六個人低著頭,不敢說話,黃文躍簡直暴跳如雷:“哪怕把那丫頭殺了也行啊!”
其中一個殺手梗著脖子顯然不服氣:“大人,事先我們也不知道對方是這樣武功高強的人啊,不僅以一敵十,還能護著那個女的……”
“你還嘴硬!”黃文躍氣得雙手顫抖,四下環顧發現能砸的都砸了,只能順手抄起藤椅向前砸去,一邊砸還一邊怒罵:
“本官花高價請你們來,現在看來不過就是請了一堆廢物!連廢物都不如!就知道逃命,手無縛雞之力的黃毛丫頭都殺不了,白痴!現在還留了把柄在人家手裏!我要是出了事,拉你們所有人陪葬!”
師爺見狀,顫顫巍巍走出來勸慰:“大人,事到如今,只能另想他法啊,畢竟還有幾個人被活捉了,這些嘴巴不嚴的,三兩句全招了可怎麼辦啊!得趕緊想法子啊!”
一語驚醒夢中人,黃文躍服了服氣懵的腦袋,指著中間的殺手說道:“本官給你雙倍的酬勞,你去把驛站裡的麻煩解決,要麼提著那倆人的頭回來,要麼提著你們的人的頭回來,要麼,你自己了斷!”
說話間,黃文躍從腰間拽下一袋沉甸甸的銀兩,向着殺手的身上扔去,收手之際,帶著些許不捨。
對面的殺手一動不動。
“怎麼?有錢不賺,要造反不成!”
黃文躍一拍桌子,師爺趕忙上前去狐假虎威:“拿了錢,還不趕緊去辦事!”
“我等不冒這個風險了!大人事前又沒說清,我等早知道是這樣的生意,說什麼都不會接的!”
說罷,竟然拾起地上的錢袋,丟了回來:“殺朝廷命官,我們還想多活幾天呢!”
幾個殺手連酬金都顧不得拿,轉身就要往外跑,很怕再跟這間屋子有什麼沾染。
“你你你你你……”
黃文躍還沒等把罵人話說出口,身後的陰影裡飛出一個人影,呼嘯而過的凌厲刀鋒險些劃破黃文躍的耳朵。
殺手感知危險剛一轉身,只見迎面而來一個黑影,來不及出手反抗,黑影凌空飛起一腳,殺手飛出去幾尺,還沒待他吃痛喊出聲音來,黑影揮刀而上,頃刻間削去了殺手的半邊腦袋。
餘下的殺手也從未見過這樣的陣仗,嚇的慌了神,就連黃文躍也癱在原地,瞠目結舌。
刀鋒滴著鮮血,握住刀柄的右手上,赫然缺了一枚小指,在月色的反射下,刀鋒映出明亮的光,打在一襲黑衣的面容上,眼角帶著紅色的圓形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