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此話，裴瀚的心裏忽然輕鬆了不少：“莫姑娘果然聰慧過人，李老闆的案子的確不簡單。”

    “大人……”

    齊宋眼底一驚，上前半步意欲阻攔，卻被裴瀚抬手攔住了：“莫姑娘不是外人，有些事情，應該告訴她。”

    “可是大人，這事關……”

    “無妨，朗朗乾坤之下，這早就不是什麼秘密了。”

    莫子言一聽這話，索性毫無負擔，當成戲文一樣準備細心聆聽。

    裴瀚倒是不管齊宋的目光，側過身來負手而立，語氣變得更輕了一些：“你在案發現場發現的那枚玉牌，是祭天魂的玉牌。”

    她倒吸了一口涼氣，在原主的記憶裡，坊間流傳著不少關於祭天魂的傳言，那個神秘而恐怖的組織，在坊間經過不斷添油加醋，已經發展成了神話故事裏那些吃人的妖魔鬼怪。

    “朝廷已經追查祭天魂數年了，他們作案手段狠辣，卻又帶著某種神秘色彩，殺人就彷彿獻祭一般，每次作案後，又挑釁般地留下玉牌。”

    裴瀚的指腹扶過玉牌上的血紅祥雲，那抹紅色正如同人血一般豔麗無雙。

    已知的故事再一次以官方的口吻被重複，饒是素來善與屍體對話的莫子言也由不得面孔發白，站在一旁的齊宋看了看莫子言的表情，一想到那些死狀恐怖的屍體，握劍的手都在顫抖著。

    “所以，祭天魂已經深入到蘭陵州來了？我先前的遭遇……”

    一股涼氣在胸腔裡升起，想起一次又一次黑衣人的暗殺，可怕的念頭吞噬著莫子言，如果裴瀚說的都是真的，那他從京城千里迢迢而來，就不是……

    “這也是我此番來蘭陵的緣由，也是誤打誤撞查到了你身上。”裴瀚將玉牌收回到掌心，準備結束這場對話。

    儘管這件事情有些難以接受，不過畢竟是見過現代大場面的人，既然是身負重任，也只有莫子言能理解他。

    “原來是這樣……看來大人也是身負重任。”語氣變得輕緩，看來莫子言這麼快就接受了那些現實。

    “齊宋，時候不早了，各自回房休息吧。”裴瀚轉過身去，脊背挺直，喃喃道：“我還有一些公文要看。”

    “大人。”齊宋擔憂道，可是看裴瀚的面色，還是轉身離開了庭院。

    裴瀚抖了一下衣袖，正欲離開，卻被身後的伶俐聲音絆住了腳步：“大人忙了一天，餓了罷？”

    裴瀚猶豫了一下，不置可否。

    莫子言不知從何處，搬出來一盒糕點：“大人也許是忘了，今日是十五，雖不是中秋，也是人月兩團圓的好日子，你我有家回不去，不如在這院子裡賞賞月，品品糕點。”

    在陰寒的獄中呆了許久，本是沒有什麼胃口的，剛想拒絕，卻看莫子言已經將糕點擺成了精緻的樣式，難得不想掃了她的興，裴瀚便頷首應了。

    月下斜柳，徐徐晚風，彷彿一天的煩悶都不存在了。

    裴瀚側臉望去，莫子言手舞足蹈地講著那些他未曾聽過的故事，不似一個閨閣女兒那般端莊穩重，卻多了幾分靈動活潑。

    “你快看那隻鳥，好肥啊！”

    一雙凌目順著莫子言手指的方向一掃，只一瞬間，裴瀚抓著莫子言的衣領小雞一般提溜起來，將她藏在了自己的身後。

    幾乎就在同時，細密的飛鏢從月下的方向飛射而來。

    “躲！”裴瀚怒喝一聲，剛要把莫子言推進角落裏，卻見高牆之上翻越而來十幾個蒙面人，各個手持短刃，一聲未有，卻刀刀逼人。

    裴瀚扯著莫子言一個側滾，堪堪躲過了幾重飛刀的攻擊，用力一推，莫子言重重摔在了青石板的地上，痛得齜牙咧嘴。

    飛刀紮在樹上，淬著幽藍的光，裴瀚手邊沒有武器，便抓起一隻短刀，一邊向莫子言的反方向跑去一邊用飛刀凌厲反擊，一刀一刀，不命中要害，卻傷得黑衣人動彈不得。

    “啊噠！”莫子言閉著眼睛，在心裏默誦了一遍軍訓時候練的軍體拳，對著空氣胡亂出拳飛腿，竟然也能無意中踹翻幾個近身的殺手。

    看樣子這些蒙面殺手似乎本就是爲了莫子言而來，裴瀚並沒有將殺手吸引而去，反倒是給們創造了絕佳的機會。

    莫子言無處可逃，也顧不得那麼多，什麼近身搏擊的專項訓練全忘了，腦子裏只有軍體拳在不斷迴圈播放，站在原地，而此時一截短刀滑落到莫子言的面前，她竟然一把抓起，擺弄著花架子比劃了兩下，虎虎生風地喝道：“你不要過來啊！”

    裴瀚回過頭去，她的三腳貓功夫已經應付不了這群專業殺手了，若不是手中胡亂揮舞的短刀，恐怕早就是別人的刀下亡魂了。

    “要命！”

    ——“噗嗤”一聲。

    莫子言雙臂直挺挺地向前伸著，雙目微閉，口中不知在念叨著些什麼。裴瀚登時飛身而起，幾腳踢翻外圍的殺手，當空劈下，殺手伸出的短刃停在了半空，胸前突兀的刀刃滴著鮮血。

    “啊——！”

    莫子言閉著眼睛胡亂向前刺著，左肩突然一陣火辣辣的疼痛，讓她下意識尖叫出聲。

    “大人，接住！”齊宋丟來一柄寶劍，裴瀚左手反手接住，順勢刺入黑衣人的眼眶之中。

    侍衛潮水一般涌來，眼見事態不妙，幾人紛紛向後退去，輕身一躍各個飛身上了牆。

    弓弩手整齊代發，裴瀚即刻一聲大喊：“抓活的！”

    齊宋當即施展輕功追了上去，不消片刻便喘著粗氣將逃跑未遂的幾個殺手捆了起來，為防止他們咬舌自盡，還往嘴裏塞了一團破布。

    莫子言這邊還揮舞著短刀尖叫，似乎不知道這場打鬥已經結束了。

    手腕陡然鈍痛，莫子言登時睜開雙眼，雙拳下意識地揮了出去：“看招！”

    裴瀚輕飄飄地將她這三腳貓的招式破解了：“這都是跟哪個江湖術士學的功夫，沒事了。”

    “是麼……”莫子言心口劇烈跳動，驟然癱在了地上。

    “大人，就剩這幾個，怎麼處理？”

    裴瀚看了看這些人的臉，平平無奇，眼底還帶著有些膽怯的模樣，揮揮手道：“先押在後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