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牢獄當中，關押著不少罪犯。

    莫子言第一次來這兒，這和地方縣衙的大牢不同，看那粗如小臂的鎖鏈她就知道，這個地方戒備森嚴。

    牢房中都是些衣衫襤褸，頭髮蓬亂的傢伙。

    他們或不斷叫囂著，或沉默不言著。

    而在看見這位一身官服烏紗帽的大理寺卿時，這些都紛紛慌了神，像是見到了什麼惡煞一般，迅速蜷縮在牢房一角，都想理他遠些。

    莫子言靜默的看著眼前一切，心裏不禁詫異道。

    真不知道誰纔是殺人罪犯。

    這樣想著，她的視線中闖入一個身材魁梧衣著整潔，面目英氣逼人的男人。

    那男人閉目端坐著，和周遭景象格格不入，一派鶴立雞群之姿。

    聽到門口鎖響動，他睜開眼，一轉頭，便看見了裴瀚。

    他立馬站起身來，抱拳鞠躬道：“裴大人。”

    裴瀚微微抬手示意他無需行禮，男人站直了身，目光灼灼。

    軒轅博被帶到審訊室，他雙手雙腳都被鐵鏈銬著，無法動彈，而他也很乖順，沒有半點反抗。

    “你說你害死了陸小姐，是說這毒是你給她下的，還是……”莫子言垂眸看他。

    軒轅博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站在裴瀚身邊的陌生女子。

    “大理寺寺正，本官下屬。”裴瀚答道。

    軒轅博點點頭：“如若不是我，她斷然不會服藥自盡，我是她自盡的原因。”

    他麵露痛色，滿臉都是悔恨。

    “你與陸小姐有何交情？”裴瀚冷言問道。

    不論面前凡人流露出何種情緒，裴瀚都不會共情，總是冰冷得像個機器。

    “我愛慕她許久了，只是她並不愛我。”軒轅博垂眸，他心底一陣絞痛，千萬種情緒錯雜，弄得他不知如何解釋。

    “既然她不愛你，又怎會為一個不愛的人而死呢？”莫子言又出聲說著，“你可知她是怎麼死的？”

    軒轅博有些茫然的看著她，小心翼翼道：“自……自盡？”

    廢話。莫子言白了他一眼。

    “她在府中服藥自盡，那藥是她自己在藥房買的，並非他人贈與。”裴瀚補充著說道。

    軒轅博面上痛苦更甚，他面容都扭曲起來，眼眶發紅，他竭力忍耐著心裏悲痛，只能抱頭嘆息。

    “你可知在此之前，她終日茶飯不思，一副鬱鬱寡歡模樣。”

    軒轅博悔恨極了，他搖著頭，低聲呢喃著：“都是我，是我害了她，不是我的話，她斷然能夠活得很好，是我葬送了她……”

    聽他自責的喃喃，莫子言心裏有些怪難受的，她和裴瀚相視一眼，還是將他放回牢房。

    二人回到大理寺內，細細分析著方纔軒轅博的模樣。

    “問他和那陸小姐自盡相關的訊息，他倒是半點不知。”莫子言心裏萬分不解，“他還說自己愛她，我算是看出來了，那將軍嫡子就是個痴情郎。”

    裴瀚點點頭：“他看上去萬分愧疚，好似真的是他無意間害了相府小姐一般。”

    莫子言認可：“但是，我總覺得有些什麼不對的地方。”

    “大大大人！”突然，一個侍從匆匆忙忙的跑入廳內，打斷了莫子言和裴瀚的討論。

    他慌慌張張地指著外邊。

    “那丞相大人和軒轅將軍，又來了！”

    在大理寺卿還未回大理寺的時候，這兩家人便時常鬧到大理寺來。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爭論著。

    “就是你們家那個畜生害死了我的寶貝女兒！”還沒有走近，莫子言便聽到沙啞有力的一聲指控。

    但他的指控在大將軍面前，顯得十分無力。

    “不可能！”大將軍的嗓音雄渾有力，光是這麼三個字，就讓莫子言被嚇了一跳。

    “阿博他自幼就十分仰慕小尹，一直以來對她照顧有加，但凡有什麼好的，第一個便想到你們小尹，這些你這老頭不是不知道吧？怎的還有心來指控他！”

    不過儘管對手語氣兇狠，那丞相卻半點不帶怕的，他沒被震懾到，反而說道：“哼！誰知道你那小兒打的什麼心思？我家蔓尹不喜歡他，是他一直覥著臉來找蔓尹的，他斷然是因為蔓尹不愛他，所以纔想方設法的毒害了我家蔓尹！”

    話語之間，裴瀚和莫子言一同來到二人面前。

    那大將軍像是見了救世主一般，從忙上前抱拳道：“裴大人，我家阿博斷然不可能殺害小尹，還請你徹查此案，還小兒一個清白啊！”

    裴瀚微微點頭，那陸相也連忙上前爭論。

    莫子言突然出聲：“放在我與裴大人已經去過義莊，驗過屍了。”

    兩位大人這才注意到了裴瀚身邊的陌生女子，他們瞬間沒了話語，只聽莫子言繼續分析著。

    “陸小姐身上沒有看見外傷，觀其面目，極有可能是毒殺。”她微微停頓，看了一眼陸相，“陸小姐體格偏瘦小，再加上她幾日油鹽不進，更是消瘦萬分，而其小腹卻微微隆起。”

    陸相眨眨眼，還沒反應過來是什麼意思。

    “陸小姐，應當是懷有身孕了。”

    陸相瞬間瞪大眼睛，怒氣一下子衝上腦門，他氣得渾身發抖，抬手指著莫子言便怒斥出聲：“哪裏來到野婦！竟敢這般造謠，故意毀壞我們蔓尹的名聲！實在是太可恨了！”

    說完，那陸相便一把抽出腰間佩劍，直直衝著莫子言而去。

    莫子言沒想到他竟然會發這麼大的火，驚嚇之餘，連連後退，而就在這時，一抹玄衣出現在她眼前，生生將那怒氣十足的陸相擋住了。

    裴瀚一把挑開陸相的劍，刀劍哐啷啷的滾落在地，裴瀚緩緩收劍，儀態優雅，神情冷靜。

    倒是和陸相那怒髮衝冠模樣截然不同。

    “裴大人！這野婦胡說八道！斷不可相信她！我們蔓尹尚未出閣，怎可被她這般毀了名聲！”

    陸相依舊竭力反對著莫子言的判斷。

    裴瀚卻面色嚴峻，語氣冰冷道：“這位是大理寺寺正，也是協助本官辦案的杵作，本官信她。

    陸相驚訝地瞪大眼。

    沒想到這樣一個黃毛丫頭，竟然是大理寺寺正，而裴瀚又竭力攔在她面前，陸相只好偃旗息鼓，沒再罵出聲來。

    “不信我的話，”莫子言躲在裴瀚背後道，“可以剖屍驗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