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家二房生了個可愛娃娃。

    只可惜小娃娃體弱多病，一直在莫家老二夫妻照料下長大。

    她病越來越重，二老爺夫妻便決定帶她下江南治病。

    只可惜造化弄人，還未抵達，那小丫頭便早些沒了命。

    二夫人終日以淚洗面，瘦了一大圈。

    這對夫妻帶著絕望的心回蘭陵，剛從船上下來，搭乘馬車趕路，他們便看到一個髒兮兮的小孩兒。

    那小女孩兒睜著雙和他們離開的莫子言很像的眼睛，緊緊地盯著他們夫妻。

    莫老二心頭一動，他走上前去，問小姑娘姓甚名誰，家住何處。

    小姑娘咿咿呀呀了一會兒，卻也說不清楚。

    她緊緊地拽著莫老二的衣袖，不哭也不鬧，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們。

    這對夫妻心底也軟得一塌糊塗。

    於是本該歸去的路程被耽擱，莫老二端坐在客棧的書桌前，幾次起筆，卻是筆墨難落。

    二夫人不再哭泣了，她看著那小女娃，覺得她和他們離開的孩子很相似。

    於是，二老爺決定，要幫這個小女娃找家人。

    他們在這座小城停了許久，卻怎麼也尋不見小女娃的家人。

    而隨著他們共同度過的日子越來越多，這對夫妻漸漸少了喪女之痛。

    “這必定是上天賞賜給我們的。”二夫人虔誠的想著。

    他們和這個健康的小女娃一同在城中街市閒逛，一同在郊外林間遊走，哄她入睡，給她講故事……

    這些都是這對夫妻在下江南前的美好願望，不久前，自家女孩夭折的時候，他們還覺得沒有機會了。

    那些其他尋常人家可以享受到的天倫之樂，終於降臨在了這對夫妻身上。

    許久之後，莫家來信催促二人歸家。

    二老爺終於起筆，將喪女之痛和初遇之喜寫盡。

    莫老夫人無聲嘆息，去祖宗祠堂中拜了許久，最終回信，讓二人將那小女孩帶回莫家，從今往後，不論如何，莫家絕對對她不離不棄，當做親血脈撫養。

    於是莫家二房的嫡女莫子言便健健康康的從江南歸來了。

    第二日一早，裴瀚便來莫府接莫子言了。

    莫子言手裏捏著那封她父親的信，心中五味雜陳。

    她相信白玄所說，他沒必要騙她。

    莫子言走出府來，將手中信件遞給裴瀚。

    裴瀚通篇讀過，心頭感慨萬千。

    那信紙中滿是失而復得的驚喜，滿是一對夫妻對一個陌生小孩兒的喜愛與不捨。

    可這對夫妻終是沒能看到莫子言的長大，更加沒辦法守護她，莫老夫人離世後，莫子言在莫府的處境，也是不可同日而語。

    那些叔叔，都想殺了她。

    “造化。”他抬手攬住莫子言，輕輕吻住她的發頂。

    二人剛要上馬車，另一輛馬車便停在了莫府門口。

    莫子言有些詫異，卻見莫依依掀開簾子走了下來。

    她面帶笑意地看著二人，一眼瞧見他們緊握著的手。

    “你要走都不和我說一聲。”

    她有些不悅的微微昂起頭來，稍稍透著些高傲。

    莫子言瞪大了眼，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她：“你來做什麼？”

    “看不出嗎？當然是來送走你這個瘟神咯！”莫依依有些傲嬌的別過頭，但語氣卻又帶著些柔和。

    許是嫁了人，讓她看上去少了許多鋒芒。

    她好像，是真心要來送她的。

    莫子言鬆了和裴瀚緊握著的手，走到她面前，笑著打趣道：“還沒想到居然有公子能把你這個悍婦給收了。”

    “你趁早吧！不然一個女人孤苦伶仃無依無靠的，也不知道之後怎麼辦！”

    莫依依嗆聲說著，但語氣裡又透著些關心。

    如今莫家後人寥寥，家族衰敗，縱使二人之前針鋒相對，如今也只能同命相惜了。

    “我在官府有官職，自然能過得很好。”莫子言挑了下眉。

    莫依依冷哼一聲：“日後若是過得不好，也無需顧及顏面，只要你回蘭陵府，你依舊是莫家人。”

    莫子言看著莫依依，二人忽而笑了起來。

    一笑泯恩仇。

    裴大人的馬車加急往京城裏趕，入京之後更是直奔大理寺。

    裴瀚和莫子言說，這次接到的加急信件，上邊插了三個鳥羽。

    雞毛信件，難怪如此著急。

    雙腳剛粘上大理寺的地板，那大理寺少卿便匆忙上前稟報：“大人，這是前日接到的案子。”

    裴瀚抬手接過那份文書。

    大理寺少卿抬起頭來，面容嚴肅萬分，正色道：“事關丞相府與將軍府。”

    裴瀚抬眸，視線從那文書移到他面上，瞬間明白此事的重要性。

    跟在裴瀚身邊的莫子言心下也隱隱察覺到了事件的迫切性，她一言不發，生怕擾亂了這二人間的緊張氛圍。

    整頓完畢之後，二人一同在書案前將案件梳理一番。

    死者是丞相府大小姐陸蔓尹，服藥自盡，被侍從在屋中發現，而沒多久，那將軍府底子軒轅博便主動到官府自首，說是自己害死了陸蔓尹。

    “但是軒轅將軍不信，他覺得案件疑點重重，於是便要大理寺徹查，現在兩家鬧得僵持。”

    裴瀚這般解釋起來。

    屍體還在義莊，莫子言和裴瀚一同來到義莊。

    看她皮相五官，莫子言很容易判斷出，死因無誤。

    陸蔓尹很瘦，說是在自盡之前，終日不食，好一段時間茶飯不思了，所以面頰凹陷，瘦得骨頭形狀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當莫子言瞧見她微微腫脹的小腹時，她也是一驚。

    “她恐怕……”莫子言轉頭看向裴瀚，“懷有身孕。”

    裴瀚蹙眉看她，神情嚴肅，語氣嚴厲：“莫要胡說八道。”

    莫子言一臉詫異的看著裴瀚，反問：“你這是，不相信我的驗屍水平？”

    心底一團無名火涌了上來，她氣得笑出聲來。

    “並非不相信，你的本領我自然是見識過的，萬無一失，從未出錯過，但是，”裴瀚面色嚴峻，“她是丞相府大小姐，此事關係到丞相府的名聲，自家尚未出閣的大小姐，不但服藥自盡，還懷有身孕，你說民間會編出怎樣的豔聞來？”

    莫子言恍然大悟，只能看著那躺在架上的陸蔓尹搖了搖頭。

    這身孕，究竟又是誰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