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我們……”

    姐姐無意識撓動著衣襬，顯然有些不自在。

    莫子言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立刻就明白了對方的窘迫：“無妨，我帶你們去梳洗打扮，簡單收拾一下。”

    這一個看著極小屋子，想來就已經花了姐弟倆的絕大半錢了。

    如果不是怕姐姐被歹人欺負，恐怕兩人也不會如此。

    依著就近原則，他們便把人帶去檀府，路上途經裁衣鋪，順手買了幾套合身的衣裳。

    要不怎麼說人靠衣裝，馬靠鞍。

    簡單梳洗了一番後，原本灰頭土臉的小乞丐雖然年紀小，便已然滿臉英氣，隱約看得出長大後是何種俊俏。

    而那位溫聲細語的姐姐，同樣的眉黛青山，雙眸剪水，極好看的一副美人相。

    驚豔之餘，莫子言在心底默默誇讚，不愧是一家人，相貌都是個頂個的好看。

    新衣不算是什麼華貴料子，卻越發凸顯姐姐的氣質。只是靜靜坐在那，叫誰看了，都覺得是哪家的大小姐。

    “你們姐弟倆一直是這麼相依為命嗎？還有沒有什麼親人朋友？有姓名嗎，指不定還能幫你們找著人。”

    姐姐從被帶回來之前，就猜到他們會詢問自己的來歷，深吸一口氣：“都去世了，只有我們姐弟二人相互倚仗，我叫長翠，他叫長毛。”

    長翠？長毛？

    繞是莫子言一向見過大世面，也忍不住扯了扯唇角：“你們也不能一輩子用著賤名，若行的話，我替你們想想？”

    本就是胡謅出來的名字，叫什麼都無妨。

    “美玉無瑕，你就叫無瑕。”腦海裏仔細搜尋了一會兒，才敲定：“清淨無詬染，你弟弟就叫無垢吧。”

    本身沒怎麼動用心思的東西，卻被別人認真取不出名字，要再無動容，恐怕就沒有心了。

    敲定主意後，就託檀章年幫忙弄了版籍。

    翌日。

    義莊出了一起案子，裴瀚著急叫來莫子言，就要同去：“他們那目前還沒有詳細的訊息，只是不知道屍體到底是何人。”

    通常要查出幕後黑手，都得先查清楚那人平日裏的狀況。

    才走幾步，沒想到被無瑕無垢攔住：“我們也想一塊去看看。”

    驗屍別說是尋常人了，就連某些仵作，都有可能當場出現劇烈反感。況且照方纔所說，恐怕這具屍體的狀況不算好。

    “這次就算了吧，往後有什麼輕鬆一點兒的，你們再來幫忙。”初學者就直接經歷最嚇人的，恐怕日後他們就更不願意了。

    無垢撇撇嘴，毫不在意：“能有什麼嚇人的，俗話不是說得好，比妖魔鬼怪更嚇人的是人心。”

    人都已經死了，難不成還能死而復生，掐著他們的脖子，要他們的命？

    “那些地痞流氓我都不怕，放心吧，絕對沒問題。”

    若是他知曉一個時辰後發生的事和狼狽，恐怕就不會如此堅定地說出沒問題三個字了。

    解釋了老半天，對方都沒半點兒猶豫。莫子言沒法子，只能提前給他們做好心理準備，答應讓人一塊去。

    如此好單獨相處的時機，要是恰到好處跟莫子言搭上關係，豈不美哉？

    裴瀚在一旁眯著眼，隱隱約約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卻又沒法具體說出來。

    猜也猜不出什麼東西，索性悄悄吩咐宋齊去調查這兩人的身世。

    倒是宋齊有些摸不著頭腦，滿臉疑惑：“主子，查他們做什麼，不是說了，就是無父無母。”

    倘若這天下，人人說的話都可信的話，還要他們大理寺做什麼，直接帶上公堂就行了。

    天下更是不知道該有多太平。

    一行人來到義莊，屍體已經被裏三層外三層看熱鬧的人，抱在最裡頭。穿過人群，一具渾身僵直，瞪大眼珠子的屍體就赤裸裸展現在面前。

    嘴上雖說了不怕，但親眼見著這麼嚇人的樣子，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無垢年紀小，心事藏不住全放在臉上：“姐姐，要不我們回去吧，左右都幫不上什麼忙，看著也怪嚇人的。”

    “來都來了，你要是怕就先回去。”無瑕忍著那股想吐的噁心，擺了擺手：“我先過去了，待會兒把人叫過來送你回去。”

    看都看全了，要就這麼回去誰又甘心。

    小小的臉龐兩側鼓出兩個小球，無垢咬了咬牙，頗有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氣勢。

    可在屍體身側，總有一陣陣刺鼻的腥臭味撲鼻而來，他差點兒嘔吐起來，但卻只敢偷偷摸摸地往旁邊挪，生怕別人發現自己的狼狽。

    即便他們只是站在旁邊，卻正好擋住了每每想要取工具的手。

    三番兩次後，多少有些不耐煩了。

    莫子言注意力都在屍體上，瞧見兩人滿臉不願，卻還是站在她身邊的模樣，盪開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早就讓你們不要跟上來，非要跟過來也就罷了，還要在邊上瞎搗亂，你們若是實在閒得慌，大可去邊上坐著，少來礙事。”

    不怪她語氣不恰當，實在是在驗屍之中，最忌諱有人在一旁搗亂，打亂自己的節奏和匯率。

    無瑕和無垢，算是精準踩在她的雷點上。

    而無垢又不樂意了，好歹他們堅持著，忍住逃離的想法在這，還要被人用這樣那樣的話語來形容。

    當即反懟了回去：“我們也是好心來幫忙，你倒好，謝字沒說過一句，還要在這嘲諷。分明是你故意，我們在哪就往哪裏來了。”

    莫子言冷眼撇了他一眼，頭痛得厲害。

    尋思這姐弟倆也不像表面上看著的這樣，波瀾不驚，何況和一個小孩子鬥嘴，只會顯得自己幼稚。

    索性也沒管，繼續忙手裏頭的事了。

    透過觀察和部分解剖，不難看出屍體上，有多處暗傷，可能是長年累月積累下的傷痕，一道一道重疊在先前未好的地方，使得傷勢越發加重。

    甚至身體上，還有某些明顯的被侵犯的痕跡。

    想由此找出殺人兇手，恐怕也只有從死者周圍的人查起。

    此時，也發現了這具屍體的身份：“這不是沈氏嗎？這模樣也太慘了吧。”

    裴瀚趕緊把人叫來，詢問相關資訊。

    這一問，總算是確定了死者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