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瀚沒有直接回答，只道：“那便麻煩檀大人將三年前那樁案子的卷宗拿來吧。”

    檀章年沉浸在一種二人拒絕了自己的悲傷中，沒有反應過來裴瀚話裡的意思，檀閆晗趕緊走上前去拍拍自己的父親：“父親，裴大人這是答應了要幫你調查了，你快去拿卷宗吧！”

    檀章年這才高興起來，興高采烈地向裴瀚道謝：“那老夫先謝過裴大人了，我這就去拿卷宗來！”

    而後立即出發回房拿卷宗了。

    檀閆晗緊隨其後，走的時候還朝莫子言眨了眨眼，視線在她與裴瀚之間流轉。

    檀閆晗腳步不停，嘴巴上下煽動，看她口型分明是在說：“我走了，你們好好的！”

    莫子言明白，檀閆晗這是故意給他們二人創造獨處條件呢，她一時有些哭笑不得。

    她和檀閆晗熟悉了之後，已經完全明白她這個人的性子了。檀閆晗是被檀章年嬌養著長大的，從小沒受過委屈，因此想要的東西就一定得到，否則就會使些刁蠻的小性子。

    但她本性不壞，並不會真因為討厭某人就要除掉他。而對於裴瀚，她也許只是習慣了裴瀚的陪伴，對他並沒有那麼深的愛意，因此看到他身邊出現旁人會有些介意。

    但現在她已經認清自己心中想法，早就放棄了對裴瀚的執念。對於檀閆晗而言，身為莫子言的朋友，她當然要為莫子言和裴瀚的感情添磚加瓦。

    不得不承認，檀閆晗大部分時候都是一個嬌憨可愛的人。

    待兩人走後，裴瀚也極有眼色的抓住機會，他輕輕拉起莫子言的手，問道：“子言，你會不會怪我多管閒事，接下了檀大人這個案子？”

    莫子言搖搖頭，道：“當然不會。我明白，你身為御賜大理寺卿，此次出使河西就是爲了去各地徹查大案要案懸案，這本來就是你會去做的，算不得多管閒事。”

    “我對此案也很感興趣。近來發生的殺人案件，與三年前的懸案作案手法類似，並且兇手手段殘忍。看起來此案並不簡單，須得耗費相當精力。

    就算拋開案子本身不談，無論如何我也都要陪著你，何況一個如此複雜的案子呢？”

    莫子言當然支援裴瀚的決定，她本身也是這樣想的，於情於理都是。

    裴瀚大受感動，忍不住捧起莫子言的臉，一個飄然若羽翼地吻落在了莫子言額頭。

    莫子言感到自己的臉頰好似發燒了，紅潤滾燙，有一種溫暖而酥麻的感覺漸漸蔓延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也順勢依偎在裴瀚懷中，聽到他胸腔裡，響徹著和自己一樣的心跳聲。

    莫子言依在裴瀚肩頭，她仰起頭來看了一眼裴瀚的眼睛，卻發現裡面都是對她的濃情蜜意。

    她的心房又不住地顫動了起來。

    她真的很容易滿足，被愛的人好似有靠山。只要一抬頭就能看到心愛之人眼中都是你；只要一句話就可以得到對方全身心的信任和陪伴。她覺得心房若能衡量大小，那此刻，她的心房已然被填滿了。

    裴瀚心中也止不住地悸動，曾經多少個日日夜夜他都想和莫子言這樣簡單的依偎在一起，他的愛意藏在眼神裡，藏在明晃晃的偏袒裡，藏在每一個與她並肩的晨曦裡。

    兩人這樣靜靜地傭在一起，裴瀚主動地提起了自己家裏的事：

    “我父親是朝中一品大員，常伴君側，承蒙皇恩，深受聖上重用。我的姐姐，則是聖上後宮佳麗，居於妃位，有幸得皇上青睞，受皇上寵愛。”

    說著，裴瀚的目光不由看向遠處，他也思念起他的家人來了：“我父親母親伉儷情深，感情極好，因此我們全家都很和睦。

    記得幼時父親上朝忙於政務，母親就會在家執掌中饋，打理家事。我母親也是出身世家的小姐，因此飽讀詩書，年幼時我開蒙都是母親帶的呢！”

    “姐姐略長我幾歲，也很疼愛我。每每我下學歸來，都會為我準備糖食糕餅以告慰我一天的辛勞。夏日便是解暑的綠豆糖水，冬日便是香甜的烤地瓜，現在想想都覺得饞呢！”

    “記得有一次，父親因公務外出，母親也被家族事務纏身，無暇顧及我們姐弟二人。們家不喜大用僕從，因此家中僕役不過爾爾。

    沒有人給我們準備吃食，我和姐姐餓得前胸貼後背。那時我尚五歲，姐姐也不過七八歲，都還是總角的年紀。”

    “姐姐實在心疼我餓成這副模樣，她人都還沒有灶臺高呢，便跑去搬了張木凳，為我洗手做羹湯。最後灶臺的菸灰粉塵將她弄了個大花臉！

    我看姐姐辛苦，也跑去幫忙生活，結果我們姐弟二人都變成了大花貓！也就是從那時起，姐姐學會了做飯。”

    “後來爹孃回來了，看到我們二人這幅在灰堆裡打滾的模樣，都哭笑不得了！”

    說起這些溫馨動人的家庭趣事，裴瀚的眼神都變得柔軟，莫子言不由得感嘆他的家庭和睦和幸福。

    她在現代沒有享受過這麼和睦的親情，而到這之後更不必說了，原身自幼父母雙亡，唯一疼愛她的親人也很快離世。整個莫家上上下下，沒有一個不視她為眼中釘肉中刺的。

    她只好輕笑道：“裴大人的家世這般顯赫，裴大人又**厚祿，只怕我這般的小小商女，是夠不上你們的高門大戶了。

    我自小生活在蘭陵，若不是跟著你來了汾陽，只怕此生都將終結於蘭陵，更別提去京城了。”

    裴瀚卻用右手握住了莫子言的左手，道：“不必這樣想。父親母親都是很好的人，父親雖然身居高位，卻並沒有任何歧視他人出身之意；

    母親更是和藹可親，溫柔似水。至於姐姐——她更是無條件支援我所喜好的。他們很好相處，絕不會為難你的。”

    莫子言只是笑笑，沒有回答，也許他的家庭真的和睦安樂，可作為身份低微的外來者的她，真的能夠獲得他們的認可，和他們融入在一起嗎？莫子言不敢去想以後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