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子言看著宋齊一臉莫名，也知道裴瀚是因為生自己的氣才牽連的她，心下多了幾分愧疚。

    於是乾笑著打圓場道：“沒事沒事，裴大人這是跟我鬧著玩呢，沒有生氣，你別介意。”

    宋齊臉色這才緩和了些。

    而裴瀚也察覺到了自己方纔的失態，心中不由感嘆自己怎麼這般異樣，淨說些本不該從他口中說出的話。

    於是他轉而問宋齊：“你來此可是有事稟報？”

    語氣刻意放淡了些，斂去了一身怒氣。

    宋齊也懂得察言觀色的道理，他雖對於無辜被罵委屈，但也能看出裴瀚與莫子言二人之間的端倪，在心中表示理解，並沒有埋怨。

    這會子聽到裴瀚問起正事，忙不迭回稟：“啟稟大人，黃知府那邊派人來了，說是要請二位到玉林樓一敘。馬車正侯在外頭呢。”

    裴瀚這才點點頭。

    於是和莫子言一前一後地上了馬車，啟程去玉林樓。

    途中莫子言沒有和裴瀚交流，而是沉默著思考，黃文躍為什麼要這個時候宴請他們？難道又有什麼別的打算？

    她心中不知為何有一種隱隱的不安，總覺得此行蹊蹺，好似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兩人被下人一路引到一間幽靜的廂房門前。

    一路從門口走來，越往裏光線越是昏暗，莫子言心底有一張鼓，在不停地作響。

    下人悄聲退去，二人推開廂房大門，卻覺得裡面安靜得可怕。

    莫子言大著膽子喚了一聲：“黃大人？”

    卻未曾聽到任何迴應，莫子言心底當下有些沉了，怎麼回事？這黃文躍把人叫來，自己卻不在。

    突然，莫子言聽到一陣巨大的聲響，她還沒來得及反應發生了什麼，便聽得裴瀚大喊一聲：“不好！”

    隨後被裴瀚執劍護在身後。

    她這纔看清，眼前赫然立滿了身著夜行衣的蒙面殺手，目露兇光，氣勢森然，殺氣十足！

    莫子言頓時警鈴大作，原來這房中根本沒有什麼黃文躍，這宴請也與黃文躍毫無關係！分明就是有人要暗殺他們，才設了這麼一個局！

    她已經來不及思考這些殺手究竟是樑上君子還是藏在暗處，因為那一把把見血封喉的利劍直對她的面門而來！

    裴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速度提劍擋掉了這致命一擊，但顯然來的殺手太多了，他一個人根本不可能抵擋的了。

    於是莫子言從裴瀚身後走出來，她握緊腰際佩劍，隨後給了裴瀚一個眼神，示意他自己要和他並肩作戰。

    如果情況不危急，裴瀚斷然不會讓莫子言與他一起冒險，但眼下的情況，怕是不得不讓莫子言動手了。

    二人沒有言語，僅憑眼神就達成了一致，莫子言雙手握劍，雙腳分離來維持身體平衡，她的精神一刻也不敢鬆懈。

    左方的刺客直擊她的腰腹而來，莫子言側身一躲，這劍刃堪堪擦著她的衣袍而過。

    緊接著便是右手邊，那刺客幾乎是瞅準了她反應不過來的時機，一柄長劍閃著寒光刺過來。

    莫子言趕緊揮劍格擋，順勢抓住對方弱點，朝著敵人脖頸而去，一劍封喉。

    她又緊接著解決了站在她跟前的幾個殺手。

    這樣一來二去，莫子言和裴瀚已經是筋疲力盡，她的背上已經出滿冷汗，不由得長長撥出一口氣來給自己緩和的時間。

    可眼前的刺客一批又一批，猶如過江之鯽，根本殺不過來。

    莫子言的精神定力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

    裴瀚也沒好到哪裏去，身體與精神的雙重勞累令他不堪重負，而況還有莫子言與他同處險境，他沒有一刻不在掛念莫子言的安危。

    而殺人不眨眼的刺客又哪裏會給他們喘息的機會？

    只見一支長直挺挺地朝裴瀚心臟插來，而裴瀚因為疲憊已經有些難以站穩腳跟，這對他來說幾乎是致命的一劍！

    莫子言哪裏還顧得上那麼多，幾乎是當下躥了過去，用後背擋在裴瀚面前。

    那一支下了殺手的劍就這樣穿過了莫子言的身體，血幾乎在同時噴濺而出。

    裴瀚堪堪擁住撲到他懷裏的莫子言，眼睛卻被莫子言胸前的血模糊。

    “莫子言——”

    裴瀚只覺得自己渾身都血液幾乎凝固，他從未有過這樣的想法：他們傷了莫子言！他要將他們全都殺光！

    幾乎是緊接著，裴瀚的暗衛趕到，他們魚貫而入，以雷霆之勢將所有的刺客活捉。

    宋齊看到有一名刺客的口腔有異樣，大叫一聲：“不好！他要自盡！”接著迅速地歇了他的下巴，用粗壯的麻繩將他手腳捆得更死。

    裴瀚眼睛裏已經容不下別的，他伸手隨意糊去眼前的血跡，給宋齊扔下一句：“你隨我走，這些人交給其他人！問出東西來，一個都別留！”

    便抱著奄奄一息的莫子言奪門而出，去往醫館。

    醫館裏。

    此時躺在醫館病床上的莫子言已經是不省人事，嘴唇泛白，臉色發灰。

    郎中為她包紮了傷口，隨後開始為她把脈，空氣中瀰漫着一陣血腥氣息，郎中的眉頭緊皺，神色並不樂觀。

    裴瀚看著她這副模樣，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待郎中站起來，立刻問道：“她情況如何？”

    卻見郎中搖了搖頭道：“只怕是凶多吉少！這劍傷傷及心脈，目前只能用藥暫時穩住傷口，令其不再出血。但若想要活命——”

    郎中頓了頓，裴瀚呼吸一滯：“要如何做才能讓她活命？”

    郎中嘆了口氣道：“想要活命的話，必得以天山雪蓮和千年人蔘入藥。若沒有這兩樣東西，這位小姐最多能活七天。只是這兩樣東西極為名貴，又難獲得，只怕是懸了……”

    裴瀚忍不住看了一眼莫子言，她氣若游絲的模樣簡直像有針在他心頭扎過，他意識到，爲了她，自己連命都可以不要，又何況兩味藥材？

    他即刻吩咐宋齊：“快，我們兵分兩路，你回京城去取來千年人蔘！我去天山！”

    “是！”

    而他與宋齊一同走出醫館，未帶一絲猶豫，快馬加鞭地奔赴天山，去採摘那天山雪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