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鎩羽而歸
此時,國子監的老師和關凝都坐在高臺上,他們居高臨下,一一的看著自己和對方的學生答題。
國子監的老師看得這叫一個心驚肉跳,他時不時的側頭看關凝一眼。一開始,國子監老師見到關凝的一瞬,被她的絕色容光所吸引,心想紀鴻卓果然好豔福,難怪他要婉拒崇德郡主的好意,非得娶一個出身卑微的普通村女。沒想到正如西施曾在村口浣紗,國色天香的美人也會出自於民間。
但,就因為關凝相貌過分優越,國子監老師對她並沒有敬重之情,不過是以色侍人者罷了。她竟然還胡鬧什麼給女子教課,誰知道她能教授什麼狐媚之術?
只是關凝雖色若春曉,卻氣質沉靜出塵,一旦開始比試,她竟一言不發,宛如一朵亭亭玉立而又不懼風雨的菡萏,始終神色如常地看著下方的學生們。
讓國子監老師難以理解的是,為何自己的學生此時都在抓耳撓腮——雖然說,他爲了保證此次比試己方務必取勝,絕不能有任何僥倖心態,所以把題目出的難了一些。哪怕國子監的學生們答得牛唇不對馬嘴,也肯定比這群剛讀書識字沒多久的女孩子們厲害。這就成了。
誰知道女學生們各個下筆如有千言萬語,毛筆酣暢淋漓揮灑自如,而自己這邊的學生,卻各個都一臉懵逼,哪怕有個別才子美譽的學生已經開始答題,卻也是一邊寫一邊思考,顯然思路凝滯。
國子監老師滿臉困惑,若非此題是自己出的,他簡直要懷疑關凝舞弊。
等了足足兩個來時辰,其實女學生們大多已經提前交卷。但男子們卻還沒完成答卷,甚至當沙漏走到盡頭,國子監老師親自來收卷時,好些士子們抓著卷子滿手墨不肯放,“再讓我想一想,我還只寫了兩段!”
真是荒唐!
哪怕站在自己人這邊,國子監老師也想斥一聲荒唐。
只因這滿手墨已經弄髒了考卷,於科考中這是藐視考官,整份卷子都會被棄之不用!
若是真正的科考,這個士子已經出局。
一時,所有試卷都收了上來,收上來前,已經由不識字的小廝將試卷上具名的地方用紙張封上,以免考官閱卷時,因知道是何人答卷而徇私枉法,大開方便之門。
國子監老師迫不及待地展開試卷看了起來。
一翻開,他心中便吃了一驚。
雖然沒有看名字,但國子監老師很確定,這份試卷,乃是女子所答,字跡並無書法大家的風範,勝在纖秀可喜。但內容卻寫的清新可愛,在破題的時候,不拘泥於那些引經據典的書卷,反而提到了自己生活中的幾件瑣事。
國子監老師不想點頭,卻又覺得此文寫的極妙,別具一格,雖不失樸拙卻又極有個人風骨。
他看完後,重新又看了一份我考卷,這一份答案則寫的很有士子氣,文采斐然引經據典,真是華章如噙香般美妙。
國子監老師暗暗慶幸,自己這邊派來的人,多是各地的才子,這一篇文章,必然是自己教計程車子所為。有了這一份試卷打底,其他人的哪怕答得東扯西拉,讓人看了眼睛疼,也勉強能忽略過去。
等將所有試卷一一閱卷完畢,國子監老師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說:“雖然女學生們的答卷有些不合科考的要求,但各有各的出色之處,一想到這些女學生讀書不過半年,竟已有如此之進步,這實在是雖敗猶榮的結果了——”
關凝眯著眼,雖敗猶榮?這種安慰失敗者的話,國子監老師打算送給自己嗎?呵,她可不信什麼雖敗猶榮。
監考的過程,她可是將女學生們的自信看在眼裏,而且這一份考卷,契合了紀鴻卓曾經出過的一道題目。
紀鴻卓和自己的關係,國子監老師早就知道,也不存在出題時故意洩題的可能性。
那麼,她們的勝利雖帶三分運氣,但卻勝得光明正大,她可不要什麼雖敗猶榮!
關凝剛要開口,趙胤和皇帝卻緩緩走了過來,皇帝接過試卷,從高到底的仔細讀了一遍。
他讀到剛纔國子監老師也覺得不錯的兩份試卷時,也同樣的停了下來。
頗有質樸童趣的那份試卷,看得皇帝是眉眼微微含笑,真沒想到,書院裏竟有這麼有意思的學生。
而另一份華採斐然的試卷,皇帝更是默默唸著,不小心竟念出了聲音來。
“好!”皇帝連連點頭。
國子監老師忙說:“此試算是勝之不武,皇上,畢竟我們國子監的所有學生,日日苦讀,贏了這群丫頭原不算什麼。不如——”
國子監老師雖護犢子,但也眼尖,他見皇帝笑意盎然,便想著,皇帝至少有一隻腳站在紀鴻卓和關凝這邊。
官場上一時的成敗並不算什麼,說不定自己有洛在別人手裏的時候,想到這裏,國子監老師自以為寬宏大量地說:“皇上,這兩份試卷,一份是女學生答的,一份是我這邊計程車子答覆的,不如就算一個平局,不勝不負,可成?”
皇帝沉吟片刻,關凝見女學生們都眼巴巴的看著自己,一時好強沒忍住,說:“皇上,試卷尚未開封,不如讓我們看一看,答出如此精彩答卷的,到底是那兩位學生?”
國子監老師也點點頭,但心頭卻掠過一絲不安的寒意。他莫名的有一種直覺,拆封對他不利。
為什麼?
沒等他想明白,趙胤便隨手取了把精緻的刀子,將封口輕輕切割開,露出底下的名字。
一份是關識雯的答卷,寫的清新可喜。
另一份,竟也是一位女學生,在女學生中半年時間便有了女才子的名氣。
柳英英。
看到此處,國子監老師瞠目結舌。
皇帝哈哈大笑,說:“付愛卿,你說錯了,今天明明是女子書院的學生們大獲全勝,你們國子監鎩羽而歸啊!”
國子監老師此刻愧不敢當,低下頭說:“是老臣弄錯,請陛下責罰。”但一雙眼卻始終盯著柳英英的名字。
這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