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真的是你
多半是幻聽吧?
江映水自嘲一笑,抬腳便要回房間收拾東西,剛剛邁開一步,又聽到那道聲音說了第二句話,整個人立刻僵在了那裏。
“你們做什麼的?”樓崇山騎在馬上,俊朗的臉頰上沾染著星星點點的血跡,看樣子像是噴濺到的,一雙劍眉嚴肅的攏在一起,眉眼間俱是冷淡的味道,看的那些流民一個個停了手上的動作,低著頭抖起肩膀來,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回話。
見狀,一個衙役打扮的人立馬斥責道:“大人問你們話呢,啞巴了嗎?剛纔不是一個個吵嚷得歡?”
衙役是林城府衙的人,知道樓崇山的身份,心裏對他自然是又敬又怕,也知道今天多虧有這麼一位在,否則林城搞不好就要出大事。
只是,當時情況危急,只想著對付羌族人,卻沒有注意到,這些流民趁著守衛鬆懈,竟是強闖進城,更是不知給城內造成了多少損失,嚇得百姓們紛紛閉門不出。
若說這些人只是當街死皮賴臉討要食物也便罷了,他們居然還敢強搶,打砸攤子,如今更是有膽子想要私闖民宅,簡直是視王法於無物!
偏偏這一幕還都讓這位朝廷來的欽差大人看到了,也不知回去會不會到皇上面前告狀。
不管會不會,想來縣令大人知道了這件事,必然是要大發雷霆的,到時候,承受怒火的自然就是他們這些底層辦事的衙役。
城內治安出問題,的確是他們做衙役的責任,可今日這情況,誰又能想得到這麼倒黴?
這些個流民,家鄉不過發了場洪水,便跑了出來,往哪裏跑不好,偏偏要跑來林城搗亂,實在該死!
雖然心裏這麼想,到底也不敢當著樓崇山的麵表現太過,那衙役只能狠狠瞪一眼,以眼神威脅這些人答話。
這些人想來也是看出了衙役的眼神,身子佝僂的愈發厲害,更是連呼吸都不敢用力,氣得那衙役直咬牙。
樓崇山皺了皺眉,見到這些流民,一個個瘦如枯柴,面色蠟黃的模樣,心裏也有些不是滋味兒,低頭朝那衙役道:“這些人既然來了林城,也不好直接趕走,回去請示你家大人想辦法吧,只是,萬不可再讓他們擾亂城中之治安,打擾百姓的生活。”
畢竟他不是林城的官,也不好太過插手本地的事情,總歸能當上一方父母官的人,也不至於是什麼酒囊飯袋,總要讓他自己想辦法纔是。
不過,這些流民雖可恨,卻也可憐,樓崇山到底又多嘴了一句,“家鄉遭災,如今背井離鄉也是可憐,希望你們大人能想個妥善周全的辦法吧。”
這話是提醒,又像是威脅,那衙役自覺腦子笨,想不太明白,只是一個勁兒的點頭,想著回去須得原話轉達給自家大人才好。
“把人帶走吧。”樓崇山面無表情的擺擺手,自己卻沒有離開的意思。
見狀,衙役只得再度點頭,皺著眉把那些流民全部帶回了衙門。
而樓崇山,卻是下了馬,站在門前停留了一會兒,垂著眸子讓人猜不透在想些什麼。
樓崇山也不知自己為什麼,莫名覺得這院子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吸引著自己一般,不想離開。
這種感覺實在沒來由,他想不明白,卻又本能的想要遵從這種感覺,可幾次抬手想要敲門,卻又莫名僵住了手臂。
身後的隨從見他這般模樣,也有些摸不著頭腦,瞥見他流血的手臂,到底還是看不下去,“公子,若不然,咱們還是先去醫館一趟吧?”
“您這手臂受了傷,不趕緊處理一下怎麼行?”隨從指了指那道傷口,“這還在流血呢!”
當初公子離京的時候,老夫人可是特地把他叫到跟前,一再的囑咐,在外面一定要照顧好公子,不能叫公子瘦了。
可如今,這一路的舟車勞頓,公子豈止是黑了瘦了,如今還受了刀傷,倘若讓老夫人知道了,還不知要怎樣心疼,到時自己也要跟著吃掛落。
“傷?”也是隨從這一提醒,樓崇山纔想起,之前和羌族人打鬥的時候,迎面一刀砍來,自己抬手抵擋了,這手臂便被劃傷了一道口子,倒也不算特別嚴重,雖流了一些血,他自己也沒怎麼在意,這會兒想起來,方纔覺得手臂有些木木的疼。
門內,江映水原本站在那裏不知所措,聽說樓崇山受了傷,當下也不知哪裏突然來了一股勇氣,轉身便猛地拉開門。
樓崇山顯然並無任何心理準備,猛然聽到開門聲,有些驚詫的抬頭看過去,而後,便撞進了一雙藏著複雜情緒的眸子裡。
他愣了好一會兒,嘴角卻是微微抽動起來,一雙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江映水的眉眼,好一會兒,才哽咽著開口,“敢問這位姑娘,可是姓江?”
江映水眼下穿的雖然是一身男裝,頭髮確實梳的不倫不類,只在腦後挽了個最簡單的髮髻,既不像男子,又不像女子,只那張臉上粉黛未施,卻是樓崇山最熟悉不過的。
他顯然有些不敢認,只是眼神中猛然涌出的情緒,卻再明顯不過,讓人根本無法忽視。
江映水不知該怎樣答他,對視了好一會兒,竟鬼使神差的點了下頭,一直掛在眼眶上的淚水,卻是一下子滾落出來。
感覺到臉頰上的溼意,江映水方纔後知後覺的抬手用袖子抹了一把,卻也仍舊沒有反應過來,自己已經相當於是承認了身份。
“……你、你……”
樓崇山嚅囁好一會兒,才終於又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你是,映水?”
不等江映水點頭,樓崇山好像是看出了她目光中的情緒,猛然上前一把拉住江映水的手臂,不由分說的把人擁在懷中,嗓音沙啞,“映水,映水……真的是你,對嗎?你沒有死,你不會死的!”
“……我……”
江映水只說了一個字,便說不下去了,方纔拉開門不過是她一時衝動,事實上,雖然早有準備,她卻一直也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態度面對樓崇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