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白對小和尚頭上頂的那個水團更感興趣：

    “你是誰？我是方白。”

    那神獸聽到這話，原本趴著的看起來軟綿綿的身體突然繃緊：

    “大哥……”

    “你是誰啊？”

    方白非常疲憊，不過顯然這個水團是認識他的。

    “大哥，叫我張依柯就行，在惡狗嶺見過你啊。只是來到這個世界，誰都找不到了。可憐我遇到了這個大和尚。聽說其他人在其他門派過的都不錯，可憐的我啊！這和尚是真的窮，啥也沒有。每天跟著他餐風宿露，沒的吃不說，還要每天聽他們唸經，煩都煩死。更可恨的是跑不了。”

    “施主，我看你與我佛門有緣，貧僧願意度你入空門，你可願意？”

    見方白不理自己，慧心依舊推銷著自己。

    “嘁，這和尚見誰都是這幾句話，我跟他快三年了，就騙了這一個笨孩子。”

    張依柯早就見怪不怪，毫不留情的揭露了慧心的老底。

    出乎他的意料，方白竟然答應下來：

    “我和你走。但是我要是發狂的時候，你們要躲開。”

    慧心通道方白的話，愣在當場，方白竟然答應了……天上還真有掉餡餅的好事？這還砸在他頭上了？

    但是方白接下來的話，如同給他潑了一頭冷水：

    “但我不會拜你為師。”

    慧心失望了，這麼久了，就收了那一個徒弟。今天好不容易看到一個似乎好騙的，結果人家只對自己的佛經感興趣。

    不過，他很快又振奮起來。

    既然能留在自己身邊，就有希望是不？

    “這個，好說，好說！”

    慧心還是一口答應下來。

    一路同行。從聊天中，方白得知，慧心在這個河水的源頭建立一個茅廬，起名叫做雷音寺。

    平日也下山化緣的同時，也給人治病療傷，順便宣傳一下自己的教義。

    結果顯然而見。人們也樂意看到他，畢竟他給人治病都是免費的，而且他給人看病，上到達官貴人下到乞丐，一視同仁，沒有歧視。

    也樂意佈施，誰家沒有一個頭疼腦熱啥的，所以樂意結個善緣。

    也有人樂意和他修習一些本領的。只是聽聞要捨去家人財產，乞丐一樣去苦修，紛紛打了退堂鼓。

    有時，他暗暗為這些人嘆息，覺得人們都是在苦海中不自知。更惱恨自己嘴笨，不能說動這些人脫離苦海。

    不知不覺中，已經走出了十里路。

    遇到一個茶攤。

    “師父，餓了。”

    小和尚說。

    慧心頓時覺得尷尬。今日還沒有化緣，更是堅持不捉金錢戒，別人佈施給的金錢，一概不收，更談不上積蓄。行囊中空空如也，沒有吃的。

    “這和尚是個窮逼，根本沒有錢。又要不要臉了。”

    張依柯對方白大大方方的說。反正這和尚還聽不懂他說的話，完全不擔心被他聽去。

    方白微微一笑，對張依柯的話不置可否。

    “維空啊！為師平日怎麼教你，壞苦怎麼說？”

    維空失望了，今日怕又是要捱餓了，只得念起《雜阿含經》：

    “於色聲香味，觸法六境界……變易滅盡時，彼則生大苦。”

    唸完了，他不再說餓。但是眼睛還是不斷的往茶攤上瞟。茶攤也準備吃食，不過是尋常的烙餅饅頭等物。對於常處在飢餓中的人來說，這些不亞於山珍海味。

    方白樂了，這就是自欺欺人啊，唸經肚子就不餓了麼？

    慧心也看到了自己弟子的表情，只得厚著臉皮上前對著攤主說：

    “阿彌陀佛！請施主施捨貧僧一頁餅吧，只要吃的不要錢，阿彌陀佛！”

    攤主早就認識了這個和尚，知道他為人治病不收錢。倒是很痛快的捲起一頁烙餅給了他。

    他轉身給了維空。

    攤主的孩子才的八九歲，正是剛剛懂點事，又不完全懂事的年齡。看到慧心又來乞食，口無遮攔的說：

    “你也這麼大個人了，怎麼天天來要飯？你自己沒有手麼，順便乾點活還能餓死你？”

    慧心不知道如何和這個孩子解釋。維空咬下去的嘴也停滯在半空。

    方白微笑著遞上去去幾枚錢：

    “給我也來幾頁，這個和尚的錢，我也給他結了。”

    攤主忙道謝。

    張依柯呵呵笑著：

    “這算好的，這和尚還被人打出來過。”

    方白搖搖頭：

    “自己不能自渡，怎麼渡人啊！”

    慧心聽到這一句話，愣在原地。

    方白慧心如此，志清也是如此。所有的教義都是在睡夢中有所感應。對教義理解的都有偏差。不像他前世的世界，對各種經書和教義理解的已經非常成熟。

    慧心心思重重。一路上沉默不語。

    維空專心對付烙餅。他是真的餓了，吃完了自己的那一頁，又眼勾勾望著方白手中的。方白也不太餓，就把自己手中的那頁也給了他。

    正在這時，一行人吹著樂器從抬著一個披紅掛綵的轎子從他們身邊經過。

    有人結婚。新娘騎著一匹稱不上英俊的馬匹走在最前面，滿臉的得意。

    輕風吹起轎子上的窗簾，吹動了新娘的蓋頭布，露出了一個側顏。

    在方白看來，這新娘的容顏只能稱得上一般。但是維空卻看呆了。

    等這婚隊過去，維空卻雙手合十，閉著雙眼，口中唸唸有詞。

    方白細聽，正是念著八苦。

    他問維空：

    “你動了凡心了。”

    維空這孩子很是誠實：

    “小僧的確是動了凡心。見到這個女子的時候，小僧就想為何這個新郎不是小僧。心中莫名就出現一股急躁。”

    方白微微一笑：

    “我剛聽你念的這苦那苦。你經歷那些苦？怨憎會苦和愛別離苦你知道麼？”

    對於這些苦，方白在前世的時候只是有所耳聞。他想逗逗這小和尚。

    維空一愣：

    “除了這兩苦和老苦，其它都算經歷過吧！”

    對於自己的回答，維空也不能確定。

    “你都不知道這些苦，你怎麼脫離苦海？就算佛祖也在塵世中走過，感受過這些苦難，才悟得正果。”

    方白愈發覺得這小和尚有意思。

    維空愣了半天，沒能想明白，機械的往前走著。

    “完啦，完啦，這和尚鑽進牛角了。哥，你太壞了！”

    張依柯在一旁幸災樂禍。

    許久，維空突然對慧心說：

    “師父，我想還俗，去感受這些苦。”

    慧心睜大了眼睛看著方白。方白隻言片語的曲解佛經，自己的徒弟就要沒了？

    別說維空了，就算是他，剛剛聽了方白的話，也在考慮自己要不要去找個老婆，感受這一世的紅塵。

    方白也沒想到，自己隨便幾句話會差點讓佛門在這個世界中滅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