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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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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4章 轉身走了

    接下來的幾日幾夜,阮鳳竹無論如何也找不到蓋楚鴻了。

    成親這日的清晨,阮鳳竹下決心要找到蓋楚鴻,假如他依舊強烈的反對,自己便將親事取消。

    一抬頭卻見蓋楚鴻立在面前。

    阮鳳竹失口叫出:“楚鴻!”

    蓋楚鴻的衣衫溼濡濡髒兮兮的,滿臉的汙垢,猶如一個在雨中流浪的孤兒。

    “楚鴻,快把溼衣服換掉,會著涼的!”

    阮鳳竹說著過來拉他。

    蓋楚鴻無言的遞過一樣東西。阮鳳竹拿眼一掃,卻是米黃色的同心蝴蝶結。

    她一下子愣住了,猜不透蓋楚鴻的用意。

    同時在這一剎那,阮鳳竹發現他恢復了初識時的落寞隱忍,心裏陡然一翻個兒,疼痛緊緊抓住了阮鳳竹,令她無處躲藏。

    瞧著同心蝴蝶結她暗自尋思:

    “這是他送的賀禮麼?祝願我與大哥永結同心?既如此,他又何必苦苦的反對親事,折磨自己?”

    突來的一切讓阮鳳竹迷惑了,懵懂了,一點兒也理不出頭緒來。

    蓋楚鴻牽過她的手,硬將蝴蝶結塞給她,轉身又走了。

    阮鳳竹低頭細瞧,在蝴蝶結的翅上粘著一首詞:

    折花枝,恨花枝,準擬花開人共卮,開時人去時。

    怕相思,已相思,輪到相思沒處辭,眉間露一絲。

    “這是什麼意思?”

    阮鳳竹一時揣摩不透。

    不妨張嫂從背後猛的闖出來,叫道:“啊噯,好姑娘呦!就快成親了怎麼還到處亂跑呢?跟我來吧,梳頭娘子,穿衣娘子,護親孃子呦呦,好多的人都在前廳等著你呢!”

    說罷,拉了阮鳳竹匆匆去了。

    蓋九霄要將婚禮辦的極其隆重熱鬧,阮鳳竹不同意。

    無法,他只得按她之意請了附近的鄰里,一切從簡。

    然而,阮鳳竹卻不知道,在她找不到蓋楚鴻的幾天裡,一個心灰心碎的孩子在雨中無助的走著,走著。

    他手裏握著一個同心蝴蝶結,這是買冬棗的途中特意買給她的。

    同心蝴蝶結,兩隻蝴蝶比翼齊飛兩心重疊,多麼美麗,多麼愜意!

    他原想,以此來暗暗的表達情意最是恰當不過,然而,此刻,卻再也沒有機會,蝴蝶結也再沒有用了。

    蓋楚鴻倏的閉了眼睛。

    事情怎麼會這樣子?為什麼,為什麼?

    他搞不懂,也搞不明白,而那刺骨的涼意繞著他,將他的心都寒住了,寒住了。

    在這裏遙遙可以望到紫檀堡中燈火晝明,在這裏隱隱可以聽到紫檀堡中樂響聲聲。

    那歡聲笑語,那大紅喜字,那蓋頭下的新娘,都在蓋楚鴻的腦海裏竄擠,擠得他頭腦發脹心頭酸苦。

    與阮鳳竹相識兩個月來的一幕一幕就如美麗絕世的畫卷,緩緩的被抽出展開,緩緩的在他眼前一一的呈現。

    許多種滋味掠過了他的心頭,有喜有樂也有悲有哀,然而更多的是不堪接受的痛苦和無法理解的突然。

    “為什麼?為什麼?”

    蓋楚鴻突然無法抑制的仰天長問,問不公平的老天。

    為什麼所有的不幸都讓自己來揹負?

    眼睜睜瞧著祖父祖母被活活打死,眼睜睜瞧著母親垂淚到天明,而此刻又眼睜睜瞧著心愛的女孩嫁給蓋九霄。

    蓋楚鴻想或許老天一直很討厭自己,故而佈下千萬層的痛苦羅網等自己不斷的去鑽進去墜入?

    “老天,你這個狠心賊!你這個不開眼的!我到底哪裏得罪你了!”

    蓋楚鴻反反覆覆體味著自打來至人世自己所經歷的一切,忍不住就要衝口怒罵老天!

    望著如水的夜幕,望著見不到一點蹤跡的雲層深處的天,他又忽的罵不出來了。

    如果怒罵是一種反抗,或許他會不顧一切不計後果的罵,可是,有些事可以反抗,有些事卻如何去反抗呢?

    反抗,又有什麼用呢?

    雪地裏的女孩已經是別人的妻子了!

    痛苦,無邊無際的蔓延;血,從蓋楚鴻的曲腸中流出,穿過幾近破碎的心,穿過生生作痛的肺,拉扯著無邊無際的無可奈何向蓋楚鴻的口中流來。

    酸,蓋楚鴻感覺出有心酸;辣,蓋楚鴻感覺出火辣辣的灼人;苦,這些無窮無盡的酸,辣,苦,哀,悲,愁,痛!

    伴著曠野的寒風、伴著無情的冰雨、伴著夜深似海、伴著一個孑孑伶仃的小小男孩,在這裏,獨自蔓延著。

    迎面來了一位老漢:“少堡主?!你怎麼在這裏淋雨?”

    蓋楚鴻木然的抬起頭,看了看,並不認識他。

    老漢道:“快隨我回家去!”

    說罷,不由分說的拽著渾身冰涼的蓋楚鴻就走。

    眼前是紅燭,窗外是春雨,隔壁的老漢忙忙活活的熬薑湯。

    蓋楚鴻腦裡空空的,眼裏濛濛的,外界的一切事物他能感覺的到,但又好像什麼也感覺不到。

    燃著的紅燭,不時被襲進的風吹的忽暗忽明,在蓋楚鴻的眼裏變成了洞房中的喜燭。

    “嘀噠,嘀噠,嘀噠,嘀噠。”

    紅燭垂淚了,紅燭垂淚了!

    它為什麼垂淚?它在為誰而垂淚呢?

    老漢端著薑湯推門而入:“少堡主,少堡主!”

    無人答言。

    老漢定睛再瞧,蓋楚鴻已不見了蹤影。

    夜色深了,張嫂幫著阮鳳竹拆卸鳳冠霞帔。

    阮鳳竹問道:“鴻兒回來了麼?”

    張嫂搖搖頭,一邊小心的梳理阮鳳竹的如雲長髮,一邊沮喪的答道:“沒呢!今兒一大早有下人瞧見少堡主出去,說他的臉色陰沉神情哀痛。”

    張嫂嘆了口氣:“本來,看著少堡主待姑娘您那麼好,體貼的無微不至,還以為他從此會變開朗了呢!竟是白想!”

    阮鳳竹的雙眉蹙緊,黯然垂下頭去。

    此刻的蓋楚鴻在哪裏呢?

    無論在哪裏,都只有無情的冰雨圍著他,將他的人都冷住了;無論在哪裏,都只有刺骨的涼意繞著他,將他的心都寒住了。

    眼前也是紅燭,阮鳳竹出神的望著眼前的紅燭,她想起了小楚鴻。

    紅燭“嘀噠,嘀噠,嘀噠,嘀噠,”不停的流淚,不停的流淚。

    阮鳳竹想:你別這樣了,我知道紅燭自憐無好計,往往會夜寒空替人垂淚,可是,我已經很難過了,你在這樣子,豈不是白白的更增加了我的痛苦嗎?

    紅燭就快要燃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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