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聽故事了
老者面對聽客眾說紛紛,笑得雲淡風輕。
“懸案之所以叫做懸案,就在一個懸字上。窮兇極惡之徒犯事,雖殘忍暴力,但當不得懸,這世上有些案件,你說不出緣由,卻冥冥中覺得,非人力可為,視為懸。”
底下的人一聽,提起了些興趣,莫非要講的是怪力亂神的故事?
只聽老者緩緩道:“事情要從百年前說起。百年之前,白歲城還不叫白歲城,喚作白歲鎮,當時鎮上,有一家富戶,家主姓高,人稱高老爺。在一個月圓之夜,高宅被血洗屠門,上下八十一條人口全部死於非命,且死狀悽慘無比,渾身從內之外潰爛而亡。”
聽客們安靜起來,被這慘烈的故事開頭吸引。
而在二樓的姜晚晚等人卻視線交匯,渾身從內之外潰爛而亡的死狀……不正是與劉囿夫婦一模一樣?
只聽老者高聲道:“沒有人知道,是誰在一夜之間殺盡高宅,且用的是這樣慘絕人寰的方式。那些屍首上下都無一處刀口,不像是被人尋仇洩憤,倒像是中了某種詛咒,在特定時間詛咒生效,集體死於非命。”
底下的人登時譁然,齊刷刷一聲抽氣之後,又安靜了。
老者道:“查不出兇手,連仵作也解釋不清死因,這樁八十一人慘死的案子被府衙層層上報,但不論地方官派了多少欽差下來,都一無所獲,慢慢就成了懸案。只是時過境遷,多年之後一個自稱是當年高夫人貼身婢女的婦人,在府衙敲鼓鳴冤,將當年之事揭開了一角。”
“婢女如何揭露慘案真相,且聽細細道來。話說回當年,在滅門慘案之前,高家名聲遠播,家主高老爺富甲一方,卻樂善好施,十分得百姓讚許。只是富人也有富人愁,高老爺年過四十,膝下卻無一子嗣,雖與髮妻恩愛,但無子無後偌大家業無人繼承,不免終日愁苦。高老爺身邊就有人勸他,‘您何不納一房妾室?’,高老爺感嘆,‘我與夫人鶼鰈情深,答應她此生唯她一人,怎能輕易食言?’。只是,隨著時間過去,身邊越來越多人勸說,高老爺每天聽不同的人說著同樣的話,對髮妻那顆堅定不移的心也開始動搖……”
慘案的噱頭加上高門富戶的辛秘往事,所有聽客都豎起了耳朵。
老者繼續道:“終於有一日,高老爺被身旁人說動,瞞著夫人在外偷偷安置了一房妾室。這名妾室生得貌美,身段纖細婀娜,行如弱柳扶風,乃是高老爺親近之人特地尋來的瘦馬。面對年輕面孔,又有無子的緣由做藉口,高老爺金屋藏嬌,躲在外邊與新人蜜裏調油,一掃愁苦之態,人都眼見著年輕了幾歲。”
“世間之事,往往紙包不住火。高夫人是名門閨秀出身,掌管後宅多年心思細膩,很快就發現丈夫的異樣,幾經試探,終於發現了端倪,尋著高老爺的蹤跡找到了外頭的宅子。”
“高夫人推門怒入,丈夫與小妾的秘事被當場撞破於床笫。她心碎不已,質問丈夫為何將誓言拋諸腦後,但從前百般體貼的丈夫,卻拿無子嗣的話柄刺她,字字句句不留餘地,坦言若高夫人容不下妾室,他大可以用‘七出之條’將其休棄。”
姜晚晚一邊吃著炸酥肉一邊聽,嘖嘆著,果然男人至死是少年。
而樓下聽客們也三兩兩交頭接耳。
“要是我,也得這麼幹啊,沒有子嗣怎麼行,那不成絕戶了嗎?”
“那可不,男人三妻四妾再尋常不過,若是高老爺的髮妻早早為夫尋妾,哪裏至於讓他年過四十還為子嗣發愁。”
……
老者再敲醒木,蒼老卻深沉的音色繼續敘說故事。
“高夫人回到家中,大哭一場,但她身為富戶主母,又豈會因丈夫變心就失了心智,細細盤剝利害,抓清關竅纔是要緊。婢女諫言,那妾室剛得新歡不久,恐不日就要懷上子嗣,若高夫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妾室母憑子貴,高老爺百年之後,哪裏還有高夫人說話的餘地?”
“身為女子,半輩子都倚靠丈夫而生,高夫人終日惶恐,竟是開始四處尋求子秘方。但她年紀也近四十,已然不是生育年紀,年輕時都懷不上子嗣,容色老去之時,又怎麼能如願呢?”
“就在高夫人日夜煩憂,前往寺廟燒香禮佛求願之際,忽而聽寺廟香客說起了一則秘聞。香客道,白歲鎮中有一鎏金樓,樓中不收金銀不賣貨契,迎客入門問其心願,無有不應,只要事成之後,求願者獻上一樣鎏金樓感興趣的東西,作為交換的報酬。”
二樓雅間,姜晚晚等人登時眸色變換,緊緊盯住樓下高臺。
鎏金樓……
老者道:“高夫人乍一聽,問其心願無有不應,不正是能解自己燃眉之急?遂與香客熱絡交談,詢問鎏金樓所在地。香客道,鎏金樓無具體位置,乃存於現實之上,求願者在子時身穿白衣,跪坐溪水旁,燃上三支香燭,默唸‘鎏金門開,使者迎來’的話語,若心誠,頃刻間溪水會洶涌翻滾,開道兩側,出現一條水道。順著水道一路往前,便能見到一座金色樓宇置於虛空,是謂‘鎏金門’。”
“嚯……”臺下咋舌聲陣陣。
“世間竟有如此怪事,莫不是那香客信口雌黃?”有人提出了質問。
老者道:“高夫人也是這樣想的。子不語怪力亂神,那鎏金樓如此奇怪,存在於虛無之中,怎會是真實的?她日思夜想,日日惦念,終究還是奈不住心中好奇,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嘗試起來。高夫人身穿白衣,跪坐在跪坐溪水旁,燃上三支香燭,默唸‘鎏金門開,使者迎來’的話語,心中不住祈禱著奇蹟發生……”
底下人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