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態度似乎有些急切，說：“只要阿姐真喜歡，朕一定為你辦成此事，當年之事，阿姐為我犧牲良多，我那時便立誓，有朝一日大權在握，必定以天下供養阿姐。”

    大長公主深深的凝視著皇帝，這雙眼睛那樣迫切的看向自己，等待著自己的答案，讓她突然就想到了那年父皇突然病逝，皇帝初登基，朝中人心不穩，亂臣賊子虎視眈眈，他們姐弟倆相依為命的日子。

    那時候皇帝也是這樣看向自己。

    只是如今這雙眼睛已經被權力染得渾濁，無論皇帝怎麼掩飾，大長公主都知道，他已經不再是那個全心信任著自己的少年了。

    尤其是那件事過後，她再也沒有辦法自欺欺人了。

    如今皇帝對自己說這樣的話，大長公主心裏沒有感動，反而一片冰冷。

    她找人去查周鶴川的事情極為隱秘，皇帝又是從何得知？

    大長公主說：“不必了，青崖那樣風光磊落的人，我又何必多年後再找替代品來侮辱他。再說了，我也老了，傳出去怕是又議論紛紛了。”

    皇帝說：“那阿姐若是有其他看中的人，朕一定為你尋來……”他話鋒一轉說：“只是這麼多年阿姐身邊也沒有個貼心人，正為阿姐尋了些相貌姣好的少年，身世清白，不如留在阿姐府中，博阿姐一笑。”

    大長公主無奈，知道皇帝這是要在自己府中安插探子，但也只能裝作不知道答應下來，“多謝陛下。”

    只怕皇帝今日來此的目的就是爲了這個吧。

    ……

    第二天。

    由於昨天賣的太晚，羅鶴軒一下子睡到了日上三竿，一睜眼看到外面天色的時候，才火急火燎的從床上跳起來。

    過了一會兒反而冷靜下來。

    羅鶴軒自言自語道：“算了，就當給自己放幾天假，反正今天才是大年初二。”

    羅鶴軒走到院子的時候，才發現周鶴川和林六娘早就起來了，他們在準備今晚去擺攤的東西。

    看到院子裡停著的擺攤小車子，羅鶴軒的記憶一下回籠了。

    他一拍腦袋對林六娘說：“堂妹，你可知道昨晚上那獨自一人來買東西的夫人是誰？”

    林六娘忙著調滷水，熱氣騰騰的，連帶著羅鶴軒的聲音也模糊起來，她頭也不抬一下，彷彿只是禮貌地問了一下：“是誰？”

    看這林六娘一點好奇心也沒有的樣子，羅鶴軒有些挫敗，不過他還是打起精神，神秘叨叨的說：“是大長公主！”

    林六娘攪動滷水的勺子頓了一下，不過想想昨日那位客人的氣派，好像也能理解，於是又低頭調起滷水來。

    羅鶴軒有些鬱悶：“你怎麼一點也不驚訝？那位可是大長公主！整個大梁朝最尊貴的女人！”

    他看向周鶴川，發現他也是神色不驚。

    羅鶴軒不信這個邪，說：“你們大約是不知道這位大長公主的事蹟，我跟你們說，她可是位厲害的女人，據說當年宮變的時候，那叛軍殺上金鑾殿，大長公主提著刀，殺人跟切菜似的！這好一段時日裏，京城的小孩子聽了大長公主的名聲，都嚇得不哭了……”

    林六娘說：“你這說的也太誇張了。”

    羅鶴軒見沒能震住林六娘，反而被她識破自己的誇張，說：“好吧，我承認這事情我也是聽來的，當年這事發生的時候我還不記事，或許是誇張了些。”

    羅鶴軒不服氣補充道：“不過下面這事兒我可是知道的真真切切的，孫太妃所出的連城公主，嫁給了那一年的探花郎，可誰知道那探花郎太不是個東西，尚了公主後，竟然敢在外面養外室，還在連城公主生產之時，企圖用外室的孩子冒充公主的孩子！被連城公主發現之後，還企圖要殺人滅口，還好公主身邊的嬤嬤機靈，早些時候察覺不對，出去找了救兵……”

    “大長公主知道此事，直接帶上皇帝御賜的尚方寶劍，找到畏罪躲在外室院子裡的探花郎，一劍把那探花郎和她的外室給捅穿了！”

    羅鶴軒說：“後來朝中有人藉此事對大長公主發難，大長公主直接當朝拔劍，質問他是否也如探花郎一般對皇家不敬。”

    “大長公主說：‘他尚了公主，公主為主他為奴，他以下犯上，謀害皇家公主，本宮只是殺了他和那毒婦已經是手下留情了！本宮這樣做便是要給後來者一個警醒，尚公主者認清自己的身份，還真想拿著民間的齷齪規矩到公主頭上耀武揚威了！’哎喲，從此以後啊，這在尚公主的一個個老實得跟鵪鶉一樣，生怕傳到大長公主耳朵裡，被大長公主拿劍砍了！”

    羅鶴軒說：“這些年，大長公主權傾朝野，朝中不少大臣都是她門下，聽說她一發怒，院子裡的臺階都要被血染紅，你們說可不可怕？”

    羅鶴軒說：“你們不知道，昨日我看到她的時候都嚇傻了！”

    林六娘說：“大長公主殺亂臣賊子沒什麼可說的，就是殺那探花郎，也是因為探花郎謀害連城公主在先，我倒不覺得她做的有什麼不對……至於其他的事情，你也說是傳聞了，不知真假的事情也不好評判。”

    羅鶴軒還想再說，又聽得林六娘說：“不管她是誰，昨日不都是我們的客人嗎？”

    羅鶴軒撓撓頭：“好像也是。”

    對比林六娘和周鶴川的淡定，自己好像實在太大驚小怪了，不過這也不能怪他，畢竟大長公主在京城的名聲實在可怕。

    羅鶴軒安慰自己，不是自己反應過大，是林六娘和周鶴川他們不知道大長公主的厲害。

    接下來幾天廟會，林六娘都如法炮製，推著小車子去夜市上賣吃的，熟練了之後便不再像第一天那樣忙手忙腳了。

    鑑於羅鶴軒要考春闈，所以林六娘無情的拒絕了他的自告奮勇，勸他好好在家裏讀書。

    本來林六娘也不想叫周鶴川去的，可一時半會兒僱不到人，周鶴川也表示他複習得差不多了，於是每天還是陪著林六娘一起。

    或許是借了廟會的光，林六娘這幾天的生意做得異常的好，有時候還沒到廟會散的時候就賣光了，這時候林六娘索性就把車子往樹上一捆，用麻布蓋起來，然後和周鶴川去逛廟會。

    這十天裡，林六娘可算是玩了個盡興，京城裏時興的玩意都見識過了，什麼風車風箏，舞獅子跳火圈等等。

    玩到最後林六娘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這時天廟會之後不久又是上元燈節，周鶴川一直陪著自己也沒怎麼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