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今晚大長公主似乎心情不錯，侍官道：“殿下，今晚似是遇到了什麼讓您開心的事情。”

    大長公主用手支著下巴：“遇見了一個有意思的丫頭。”

    其實今晚她過去是因為周鶴川，因為他和主人有幾分相似的容貌，還因為之前誤會了，他是有心之人派來的棋子。

    不過當她真靠近的時候，她的注意力卻被那個機靈的小丫頭給吸引了。

    大長公主勾了勾唇角，吩咐道：“上次本宮叫你去查的那對夫婦，你派一些人手去保護他們。”

    大長公主難得的動了些惻隱之心，如今京城皇宮皆局勢動盪，周鶴川偏偏又跟那人生得有幾分相像，只怕會被有心之人盯上，拿來作為算計自己的棋子。

    自己當然是不怕的，哪怕就是周鶴川被設計到自己床上去，大長公主也能將計就計，安然無恙的脫身，但對於周鶴川而言，那就是仕途盡毀，甚至是殺身之禍。

    “是。”侍官猶豫片刻，說：“恕老奴多嘴，若是這人真有幸入了殿下的眼，何不把他召入公主府，雖說他已經娶妻，但是用一點法子也不是不能成……老奴保管給您做的乾乾淨淨，不落人把柄。”

    大長公主輕笑：“怎麼這些年外面的傳聞聽多了，你也覺得本宮是那種人了？”

    侍官低下頭：“老奴不敢。”侍官還想解釋，大長公主卻一抬手，示意他住嘴：“好了，本宮沒那些心思，再說這種關頭，你還嫌本宮落人話柄不夠多嗎？”

    車架停在公主府外面，大長公主從馬車上下來，正要進去的時候，發現另有一輛熟悉的馬車停在自家門口。

    侍官有些擔憂，看向大長公主：“殿下，這——”

    大長公主心下一凝，面上卻無神色變化，抬腳走了進去。

    管事迎上來：“那位……在等您。”

    空置多年的院子又亮起了明亮的燈火，窗戶上依稀映出一人背手站立的影子。

    院子裡烏泱泱站了一圈人。

    大長公主心裏嘆息，她這皇弟呀，還是放心不過她。

    烏公公陪著笑：“大長公主殿下，陛下在裡頭等著您呢——”

    侍官不放心，想要陪她進去卻被攔下。

    大長公主停下腳步：“嗯？”

    烏公公彎著腰，被這一看，頭上已經冒出了冷汗：“殿下，陛下只讓您一人進去——”

    烏公公感受到了極大的壓力一直在自己的頭頂盤旋，過了好一會兒那道充滿威懾的目光才從自己的身上移開。

    “既然如此，那你就留在此處吧。”大長公主輕笑，推開了屋門。

    皇帝今夜是便衣出行，坐在梨花木扶手椅上，摩挲著手中的玉扳指，大長公主知道他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他的身上有酒氣縈繞，令大長公主皺了皺眉：“你今晚喝的有些多。”

    皇帝抬起頭：“阿姐還是喜歡這樣管束我。”

    大長公主沉默片刻，說：“你是皇帝，天底下沒人能夠管束你。”

    皇帝說：“阿姐真的這麼想嗎？真的覺得……朕是皇帝？”

    大長公主沒有回答，問：“陛下深夜至此，到底所謂何事？”

    “咔嚓——”

    一聲劇烈的瓷器被摔碎的聲音。

    一杯裝有熱茶水的茶盞扔到了大長公主腳下，迸濺得四分五裂。

    同時充斥著皇帝的質問：“阿姐眼裏還有我這個皇帝嗎！今晚家宴，阿姐告病不來，實際上卻去外面逛廟會了，把朕的顏面置於何地！”

    大長公主臉色不變，語氣淡淡：“陛下是為這個生氣？”

    大長公主說：“陛下有皇后，后妃，還有太子太子妃陪伴，那裏是陛下的家宴，我去了反而多餘，不是掃陛下的興嗎？”

    大長公主幹脆告罪：“今日欺騙陛下，是臣不對，還請陛下告罪。”

    皇帝猛的一下站起來，他瞪著大長公主看了一會兒，又無力地坐下：“朕並非這個意思，只是皇姐，你為何要與我這麼生疏呢？”

    大長公主說：“陛下想多了。”

    皇帝問：“你是不是還在怪罪朕？”

    皇帝逼問：“你怪罪朕當年把大將軍派去賑災，卻害他身死異地，還害死了你唯一的兒子？”

    大長公主看向皇帝，似乎是真的不解：“陛下怎麼會這樣想？青崖是大梁的臣子，他受陛下任命，前去賑災，是分內之事，至於後來之事也是意外……我怎敢……怨陛下？”

    皇帝說：“皇姐真的這樣想？”

    大長公主說：“當年我為何會嫁給他，你難道不知道嗎？”

    皇帝深深的看了大長公主一眼，說：“當年朕初登基，手中權勢不穩，阿姐爲了朕下嫁肖青崖，這份恩情朕永遠記得。”

    皇帝嘆了口氣，語氣緩和下來：“只是這麼多年過去了，肖將軍也死了那麼多年了，皇姐若有中意的，也可以再挑一個。”

    大長公主不可置否：“外面不是都傳我府中面首成群嗎？”她自嘲道：“還有誰敢娶我？”

    皇帝沉默了片刻，說：“若是阿姐看上合意的，也可以納進府中，留在身邊，做個知心人。”

    皇帝狀似無意地提起：“我聽說在這批進京的舉子中，有個姓周的相貌端正，與肖將軍還有幾分相似之處，阿姐對他似乎也有幾分興趣，要不然將他留在身邊？”

    大長公主眼皮一跳，說：“他若是將來進殿試，也是陛下門生，怎可將他拘於我府中？若是傳出去，只怕對陛下的名聲不好聽。”

    皇帝說：“這有什麼？私下找到他，跟他說了這事他還能不同意？再把他的名字劃掉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