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六娘回過神來，安慰她，“娘不必擔心。到那個時候，果子也差不多到結束的日子了，況且這本就是一季的生意，這一季下來，咱家也得了不少錢。”

    “你說的也是。”周寡婦想開了。到掌櫃的關飯館之前，他們還能有個兩三百兩收入呢！

    婆媳倆走到了孫嫂子的成衣鋪子門口，平常孫嫂子在集市擺攤吆喝，做好的衣服一般就到她家開的鋪子拿。

    孫嫂子在鋪子裡看見婆媳倆，熱情地迎上來，“估摸著你們這幾日該來了，今日沒去集市，特意在這兒等你們婆媳倆呢！”

    孫嫂子的成衣鋪主要面向平民，周寡婦一買就是幾匹布，做了一家子的衣裳，算是出手大方的客人。因此孫嫂子特意等了她們來。

    孫嫂子從後面抱來周寡婦定的衣服，攤在桌案上，“你們看看，可還有什麼問題？”

    林六娘看那些衣服，版型板正，色彩明亮，繡腳工整，摸上去觸感柔順，是她從來沒有見過更沒有穿過的好衣裳。

    最亮眼的還是那件紅色團錦琢花襟外襖，前面和後面都繡了一大片栩栩如生的繡球花。

    “六娘，你去試試，看看合不合身。”周寡婦把衣服拿起來，“若是不合適再叫你孫姨給你改一下。”

    林六娘到後頭換上了這身紅色新襖，這襖穿起來正合身，服服帖帖地迎合著林六娘身體的曲線，一身紅色，襯得她更加明豔動人。

    來周家的這些日子，林六娘不似之前那麼面黃肌瘦，臉上也有了光彩。她穿上這件紅色團錦琢花襟外襖，就像菩薩身邊的女仙童，又精緻又喜氣。

    “你這兒媳婦可真是個俏人兒！”孫嫂子忍不住誇讚道，她在這縣裏做衣服許多年了，見過的女子不少，可都比不上林六娘標緻。

    周寡婦看了也心生歡喜，回去的路上還抓著林六孃的手道，“等明年開春了，再給你做幾身春天的衣裳。”

    她養了兩個兒子，也一直羨慕人家有女兒的。她現在看林六娘越看越歡喜，這老二媳婦呀，乖巧懂事性子好，不似老大媳婦有些潑辣。

    都說媳婦是半個閨女，如今林六娘可算是圓了她養女兒的心願。

    再說家裏今年進賬不少，老二媳婦功不可沒，給她多做幾身衣裳怎麼了？

    這時候，一輛馬車疾行而過，車伕看見前面的周寡婦婆媳倆，急急地拉住了馬繩，卻一時無法讓馬立刻停下來，只能著急地喊道：

    “前面的快躲開！”

    林六娘手疾眼快地拉住周寡婦，快速地和她調轉了一個位置。

    “六娘！沒事吧？”周寡婦見那馬車和林六娘擦身而過，有些緊張地拉住她。

    “娘，我沒事。”林六娘搖了搖頭，她沒有受傷，只是……

    林六娘看了看衣服上被撕拉開的口子，有些可惜，早知道剛纔在鋪子裡就不換上新衣服了。

    周寡婦也注意到了那道口子，“人沒事就行，衣服壞了改明兒再做一身。”

    “沒事的娘，補一下就好了。”

    剛纔肇事的馬車主人走了過來，她看到林六娘愣了一下，“六娘？”

    是胡府大小姐，胡又晴。

    胡又晴也看到了林六娘被劃破的衣裳，“真是不好意思，讓你受驚了，這事是我的錯。我的雲裳樓就在前面，我陪你去選一身新的。”

    “不用了，我回去補補就好了。”林六娘雖然沒去過雲裳樓，但是也知道胡大小姐鋪子裡的衣裳，一定不便宜。

    “不用跟我客氣。”胡又晴找出了一個林六娘無法拒絕的理由，“這眾目睽睽之下，是我胡家的馬車差點撞了你，因此弄壞了你的衣服，若是你不接受我的賠償，外頭又不知道怎麼傳我胡家的名聲了……”

    胡家這種大戶人家，風頭盛，一個不慎就易被人說閒話。

    “那就多謝胡大小姐了。”林六娘和胡又晴打交道這幾次，也看出來了，這位胡大小姐，是個直爽大方的人，她說要賠償，並不是客氣話，而是真心實意這麼想的。

    “客氣什麼。本來就是我的原因才弄壞了你的衣裳。……你也不要叫我大小姐了，叫我又晴吧！”

    胡又晴家裏只有一個小了十幾歲的繼弟，也沒別的姐妹。從小被當成男孩子養大，也沒什麼同齡好姐妹。

    她自見了林六娘就對她心生好感，忍不住和她親近。

    胡又晴開的雲裳樓招待的都是有錢的夫人小姐，因此賣的都是綾羅綢緞，金銀珠寶。

    胡又晴請林六娘和周寡婦上了馬車，馬車四面被昂貴的絲綢包裹，淡粉色的輕紗帷幔遮住了雕金嵌玉的軒窗，裡面鋪著百花毯，還有一張黃花木雕花小桌……

    這馬車從外至內，無無一不透露著主人家的富貴。

    林六娘上次也坐過胡家的馬車，但是這次的馬車明顯更大也更加華麗，看車內的佈置，應當是胡家小姐的私人馬車。

    胡又晴拿起桌上的茶壺，給二人倒了杯水。在疾行的馬車裏，那茶水穩穩當當地從茶壺裏傾瀉而出，注入到茶盞裡，端放在雕花小桌上，竟一絲搖晃也沒有。

    “今日使二位受驚，是我的不是，我以這薄茶略表歉意……”

    “不不不，大小姐客氣了。”周寡婦受寵若驚，連忙接過茶盞，她鄉野之人，也不懂什麼品茶，直接喝光了杯中的茶，把空茶盞放在了小桌上。

    心裏暗道這大戶人家的水喝起來還是甜的。

    再見林六娘，她端起茶盞前先看了一眼胡又晴的動作，見她只是輕抿一口，便也依葫蘆畫瓢，慢慢地喝了一小口就放下了。

    一會兒的工夫，雲裳樓到了。

    林六娘從馬車上下來，只見眼前的高樓，雕樑畫棟，簷牙高啄，無比氣派。黑底燙金的實木牌匾上寫了“雲裳樓”三個大字。

    樓裡的佈置也極為講究，一共分為三層。

    一樓主要是賣珠釵首飾和一些綾羅綢緞。

    二樓則放著一些做好的成衣樣式，在一樓挑好布料的客人也可以到二樓來量體裁衣，根據自己的喜好定製樣式。

    三樓是供女眷休息的地方，不過一般只接待一定等級的貴客。

    林六娘跟著胡又晴走進雲裳樓，只見兩面各有一扇鏤空硃紅雕花木窗，牆上掛著用金銀各色絲線繡成，金花點綴的柔軟織錦，花梨木長桌上擺放著大紅漆雕牡丹花的首飾盒，首飾盒裏展示著各式各樣精美絕倫的首飾，使得不少夫人小姐站在那裏挑花了眼。

    “大小姐，您可算來了——”

    迎面走來一個衣帽齊整的中年人，見到胡又晴來，就像是見到了救星，忙不迭地迎著走過去。

    “發生了什麼事？”

    “縣老爺的六夫人和二夫人為一支金步搖爭起來了……”管事麵露難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