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林姑娘你怎能跟那樣的人為伍
不料王招招道:“曹縣令本就薄情寡義,不是可靠之人,我經此一事,不想再為他生兒育女。曹府後宅兇險,上一次即使我那樣小心還是中了暗算,焉知我下一次有沒有這樣的好運氣?”
“更何況他年紀大了,以後我能不能懷孕還是未知之數……”
王招招的語氣裡有一種看破一切的荒涼:“與其賭以後的可能,不如把現在牢牢地抓在自己手裏。”
林六娘沉默了片刻,說:“倒不是一定叫你生育,女子生育與否全在自己的意願,只是上天賦予了女人的功能,自己不生倒還好,主動傷害了這個功能也會對身體的其他部位造成影響。”
王招招:“我當然知道有害,但我也沒有其他辦法,府中人人皆不善,若是一朝遭到厭棄,便要被她們踐踏到泥土裏……”
“我王招招寧可轟轟烈烈地活,也不要苟延殘喘過此一生。”
聽王招招這樣說,林六娘便不再勸她。
她雖是醫者,也不能治病人不願治的毛病。
既然王招招自己知道危害,她也只能尊重她的想法。
見林六娘沉默,王招招也自知自己說得太多了。她在曹府處處小心,步步為營,心裏實在太過苦悶,剛纔一不小心就向林六娘吐露了出來。
話說出口,王招招也覺得有些尷尬,畢竟林六娘從前還算做她的“情敵”。
過了一會兒,王招招提起了其他的話題,“你的飯館最近可有推出什麼新鮮的糕點?若是有的話,你給我送上一些吧。”
“現在我處理這後宅的事務脫不得身,不如從前自由,就連雲裳樓時興的花樣都不知道了,也不知道你近況如何,今日若不是碰巧遇見你的夥計,也不知道你遭人為難……”
林六娘說:“近日漸入夏,有些時令的點心,可給你送過來。”
王招招也沒多問:“那便都給我來些吧,你可叫人給我送到府裡,價格不會虧待你。”
林六娘也不願佔王招招的便宜,“飯館對於這種大額單子,本就可以送貨上府,你不必多付我錢,按照正常價錢給我就行。”
王招招也不勉強:“行。”
想了想又說:“我記得你之前釀的那種……叫做什麼甜酒釀很不錯,也可送些來。”
林六娘:“那是徘徊花甜酒釀,如今已經過了時節,不過最近飯館正要推出新的酒品,但是度數比甜酒釀高,易醉,不可多喝,你若是感興趣,我也給你送些來。”
王招招也只是想到徘徊花甜酒釀的口感,那種雖不醉人卻讓人有種飄飄然,忘記一切煩惱的感覺,正是她現在需要的。
雖然已經下定了決心,但是王招招也不過一個十幾歲的姑娘,也會在夜深人靜時感到痛苦和迷茫。
她需要一些能夠麻痺意識的東西。
說起來,她當初能夠進曹府也和甜酒釀離不開關係。
因此今日便又問了林六娘。
聽說如今已經過了時節,王招招雖有些遺憾,但也沒強求,又聽說有新品,便道:“既然如此,你一併送過來吧。”
林六娘答應下來:“好,只是這酒還需要些時日,你看是和糕點一起送給你還是先送糕點?”
王招招想了想:“你先送些糕點來吧。”
說完此事後,王招招又問了些王福的事情:“如今我弟弟他學業如何?”
“他很用功,也十分聰慧,假以時日,必定有所成就。”
王招招聽到這裏,眼底浮現出些許笑意,雖然心裏是自豪的,嘴上卻說:“那也不枉我供他讀書了。”
雖然王招招嘴上說不給爹孃錢,但實際上還是心軟給了些,王福的日常花銷如今也是她在付錢。
林六娘見她這時候才露出些從前的模樣,好似有了些生氣,便多說了幾句:“王福一直記掛著,說要以後把你接到身邊去。”
王招招嗤笑一聲:“要他一個小毛孩記掛我做什麼?好好讀書便是了。”
說了一會兒,王招招臉上露出疲乏之色,她伸出手揉了揉腦袋。
林六娘這才注意到,王招招從綾羅綢緞下伸出的手臂纖細得不堪一窩。
林六娘心下慨嘆,王招招被人毒害,此後爲了恢復容貌,又用了猛藥,身子還是大為虧空,雖然看著還好,內裡卻已經被掏空了。
看王招招的疲色,便知道了。
王招招說:“我有些累了,就不招待你了——”
林六娘起身:“你多保重。”
“嗯。”王招招輕輕頷首。
仍然是如煙帶著林六娘離開曹府。
半路上,林六娘還遇見了一個熟人,曹永年。
他和之前意氣風發的樣子大不相同,鬍子拉碴,看上去很是頹敗。
他的身邊也無侍從,獨自一個人,落寞地走在遊廊裡。
在看到林六孃的一瞬間,他的眼睛亮了一亮,他快步朝著林六娘走過來,“林姑娘!”
然而走近了,曹永年才注意到如煙也在。
曹永年認得如煙是王招招的人,他臉上因為見到林六孃的驚喜之色瞬間消失了,變成了憤怒。
如煙見曹永年莽撞地就走過來,下意識地把林六娘擋在了身後,朝著曹永年行禮道:“大公子。”
如煙特意向曹永年提醒林六孃的身份:“大公子,這是我們七夫人的貴客,我正要送她出去。”
如煙想搬出王招招的身份,讓曹永年有所顧忌,不敢輕舉妄動。
誰知道這些日子,因為二夫人的失寵,連帶著曹永年在曹府的地位也受到了影響。
曹永年本來不太受曹縣令的喜愛,從前因為二夫人幫襯著,曹縣令又顧念曹永年是長子,面子上還說得過去。
可如今二夫人遭到厭棄,沒有了幫曹永年說好話的人,曹永年這個人平時也不機靈,曹縣令便覺得這個兒子處處不順自己心意,連帶著越發厭棄他。
當然這其中也少不了王招招平日裏有意無意的“枕邊風”。
而二夫人吃了個大虧,一夕之間不僅丟了管家權,還被曹縣令厭棄,饒是再深的城府,這個時候也繃不住了。
再說二夫人本來就不是什麼和善的人,往常形勢好的時候還能裝裝好人,驟然摔了個這麼大跟頭,往常的“好人”便裝不下了。
近幾日,二夫人的院子也是烏雲籠罩,所有侍候的人都小心翼翼,生怕撞到二夫人火頭上。
曹永年也能感覺到母親的怨氣,他本來還想幫母親說話,誰知道被曹縣令當衆訓斥,丟了好大一個臉。
被二夫人知道之後,二夫人又氣又急,把曹永年叫到跟前,第一次朝曹永年發了脾氣:“你真是不長腦子!我用得著你為我說話?你知不知道,娘現在唯一的指望就是你了!你給我爭氣些,不要再惹你父親生氣,好好讀書知道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