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吳氏在旁邊聽不過去了，“你這人還真是厚臉皮！就是我們掌櫃的親爹孃上門，開口也沒有你這麼理直氣壯的！我們掌櫃的能賺錢，那也是掌櫃賺的錢，你又何曾有什麼功勞？更何況每天掌櫃在這操勞，還要發我們的工錢，你當這錢是這麼好賺的！”

    林舅母忍不住剜了江吳氏一眼：“我把六娘養大，和六孃的親孃有什麼不同？如今家裏有了麻煩，她既是有本事，怎麼不該幫忙？”

    饒是江吳氏這麼多年，也沒見過像林舅母這樣厚顏無恥的人，一時不知道如何反駁。

    林六娘十分堅定：“我早就和舅舅說過，我不會再借錢給二柱。我這一次幫他還了，他下一次再賭，你們要怎麼辦？要把整個家裏搭進去嗎？”

    林舅母臉色變了：“你不能這麼狠心，他們真的會剁掉林二柱的手的！”

    林舅母也是個欺軟怕硬的，面對凶神惡煞的討債大漢屁也不敢放一個，如今對著林六娘便糾纏著她要錢。

    她如今真是翅膀硬了！但是林舅母不願就這麼放棄，那些討債人來勢洶洶，她毫不懷疑若是自己拿不出錢，他們真的會把二柱帶走。

    林六娘嘆了口氣：“那也是他自己做的事情，他在賭坊一擲千金的時候怎麼沒想到這個後果？這次不叫他吃個教訓，只怕以後還會輸得更多！”

    林舅母聽出了林六孃的不忍：“那也不能叫他手被人砍掉啊！”

    林舅母急急保證道：“這次回去，我一定會看緊他，絕不讓他出家門半步！”

    林舅母換了一副哀求的面孔：“六娘啊，他是你弟弟，你是姐姐，也有教養他的責任。他這次犯了錯，我們會好好管教他的，何必叫外人教訓？”

    林六娘確實不忍心林二柱被砍掉雙手，但是她也沒打算給林二柱繼續墊錢，這是一個無底洞，她不可能一直幫林二柱墊底。

    林六娘給林舅母提了一個主意：“我是不會幫他還錢的，你去報官吧！就算二柱真欠了這麼多錢還不上，賭坊也沒有權力傷害二柱，若是他們要這麼做，你們就去官府報官，他們不會坐視不理。更何況，二柱短短几日又欠了這麼多，這其中一定有貓膩，無論是有人引誘，還是賭坊蓄意設局，都是違反大梁律法的。”

    林舅母愣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訕訕道，“不行啊，要是這樣，你二弟的前途就毀了呀！”

    林二柱剛出事的時候，林舅舅就把所有能救他的方法打聽過了。

    但是林舅母一聽說，一旦在官府那裏落下案子，那麼三年之內不得參加考試，林舅母就著急了，這一耽誤就是三年，萬一這三年裏能考中個秀才什麼的，那到時候，可賺的不止一百兩了！

    林舅母根本就不知道，就是考中秀才，一年也不能賺那麼多。

    純粹是林二柱也不願意，所以在林舅母那裏吹得天花亂墜，哄騙母親幫自己籌錢。

    周鶴川對賭博一事也是深惡痛絕，見林舅母因為兒子賭博的事情一直為難林六娘，周鶴川的聲音冷了下來：“他沾染上賭癮，談何前途？”

    周鶴川也贊同林六孃的看法，道：“不過是三年的時間，我看二表弟正好也能借此時間洗心革面，重新學一學做人。”

    周鶴川極少當面說這樣重的話，如今也是忍無可忍。

    他記得林六孃的這位舅母，當初對林六娘很不好，還把林六娘給賣了。如果不是周寡婦剛好買下了林六娘，還不知道要被人伢子賣到什麼地方去。

    林舅母的視線在周鶴川和林六娘身上來回移動，見林六娘身後的夥計也是怒目相對，沒有一個支援她的。林舅母心慌了，沒想到自己碰了一頭灰。

    林舅母又怨恨又不甘心，怨恨外甥女明明發財卻不幫她，不甘心自己就這樣空手而歸。

    林舅母恨上心頭，大力地推開門，走出豐樂飯館，在飯館門口撒起了潑：“天地良心啊，我真是養了一個白眼狼，當初我這外甥女父母雙亡，我含辛茹苦把她養大，如今她有錢了就不認我這個舅母了！”

    這個時候，快到正午，街上的人多了起來，也有不少往豐樂飯館走來吃飯的人，如今被林舅母一嗓子吸引，都圍了過來。

    林舅母一見人多了更來事了，想要借人多，借“孝道”逼迫林六娘就範。

    她索性坐在地上，不顧形象地大哭了起來：“大家給我評評理呀，當初我把這外甥女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是不是就跟她親孃一樣？現在我家遇到了困難，她卻不願意幫我，要眼睜睜地看著她弟弟去送死！”

    有人聽得迷糊：“大娘，你說的外甥女是誰？”

    路人看看抹淚的林舅母，又看看站在後麵的林六娘一眾人，猜測道：“難道是豐樂飯館的新掌櫃？”

    這些天豐樂飯館因為菜色新奇，味道鮮美在休寧縣很受歡迎，除此之外，林六娘女掌櫃的身份也為飯館招來了不少好奇的打探。

    不過日子久了，大家發現豐樂飯館的菜是真好吃，而且林六娘看上去也知書達理，脾氣溫和，漸漸地，來吃飯的人對這位女掌櫃也很有好感。

    只是沒想到她竟是這樣的人！

    林舅母見有人來問她，一口咬定：“是！就是她，我外甥女就是這豐樂飯館的新掌櫃！蒼天喲，你們說這是個什麼世道，辛辛苦苦把她養大，轉頭就把我們這幫窮親戚都忘了。”

    大梁朝極重孝道，因此聽林舅母這麼哭訴，不知不覺人心就偏向了林舅母。

    開始有人指責起林六娘來：“這人真是不像話，想不到竟是如此忘恩負義之輩！果然是女子做生意心眼小，她舅舅舅母把他養大，就相當於她的親爹親孃一樣，如今有了錢就忘了本，真是不孝順！”